“噼啪！”
忽地响起的惊雷划破天际。
陆子野猛地睁开眼睛，手因为颤抖拂过冰冷的滑面。
下一道雷电闪来时，他看清了。
趴坐在他床头地面的是贺昭。
站红影，也就是他对面的蓝影也是贺昭。
陆子野大口喘息着。
此刻看到贺昭，心底浓浓的排斥感盖过一切凌乱与烦躁感。
得知贺昭是仙尊，我因何生气？
这两天想起的记忆是贺昭成为仙尊前的？
贺昭成为仙尊后呢，我们的关系不似从前了吗？
冰冷剑光又是因为什么产生？
想要探究更多真相时，陆子野头痛得几乎要炸了。
动静之大却没能吵醒贺昭，他忍下心中疑惑。
语气冷硬没有温度：“贺昭？”
沉默。
语气有些迟疑：“阿昭？”
还是沉默。
厌恶冷漠的声音：“仙尊。”
依旧沉默。
陆子野的担忧盖过疑似真相被篡改的愤怒，他翻被起身，身体先前的痛感消去许多。
至少恢复不少体力。
贺昭气息微乎其微，指尖的仙源之力在一点点外泄。
管他三七二十一，陆子野抱起贺昭，一脚踹开紧闭的殿门。
“来人！”
负责守门的仙卫出现得很快，他低头不看陆子野，态度恭敬：“尊客有何吩咐？”
陆子野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慌张与强硬，“你家仙尊仙力外泄！召集人手摆聚灵阵。”
“噼啪！”
又一道惊天巨雷闪过。
仙卫看了眼天气，似乎早己习惯贺昭这般，回得很人机：“此乃仙尊旧疾，无药可医。”
陆子野的声音不自觉加大：“旧疾？因为救我反噬？”
他深邃的红眸紧盯贺昭，心疼不自觉溢出。
仙卫回答：
“仙界规定，竞选仙尊的仙君需在万寒梅林中心修炼百年，中途放弃者竞选资格作废。
“几千人里唯有仙尊成功修炼寒梅诀。
“寒梅诀威力大却有致命缺点，仙尊每逢三二天雷意识涣散，体冷如尸，痛如凡人之躯躺在刀山滚。”
三二天即每年二月二十二，当天有雷，贺昭才会如此痛苦。
是否打雷概率西六分。
前几年没赶上，没想到今年赶上了。
滚刀山？那得多疼啊～陆子野焦急道：“告诉我何解！”
仙卫摇头：“从未有解。”
巡逻回来的仙卫二突然出声，声音压得极低：“还是有解的。”
陆子野急切的语气带着魔尊的压迫感，“快说！”
过于激动，体内沉睡的魔气似要冲出来。
感受到杀意，两位仙卫正襟危站。
仙卫二：“寒梅诀的相克术法是灼槿诀，找到修炼灼槿诀者，让其渡口灼气便可。”
仙卫一：“灼槿诀炙热，唯极阳之体能修炼，放眼世间，是极阳之体还刚好练灼槿诀的唯有魔尊。”
后面两个字压得极低。
仿佛它是禁制，不许提及。
仿佛它是可怖之物，令人闻风丧胆。
仿佛它是脏东西，令人诟病。
陆子野沉着脸问：“怎么给他渡气？”
仙卫二面露纠结：“挖魔尊心头血喂仙尊？”
仙卫一面不改色：“让魔尊凝聚灼气于掌心，渡入仙尊心口。”
说完又提醒：“得在冰泉完成，冰泉在仙尊房间。”
仙卫二：“仙尊房间有禁制，除了他自己，没人进得去。”
陆子野搂紧怀里的贺昭：“他房间是哪个？”
仙卫二瞪大眼睛，随即意识到不规矩，慌忙低头，小手指了指殿门旁边那间屋子。
“……”
就在陆子野隔壁。
陆子野抱着贺昭，不抱希望地靠近那间房。
他用手轻轻一推，紧闭的殿门毫无征兆。
打开了。
……
仙卫二小声道：“尊客说是仙尊挚友却认不得仙尊房间，说不是挚友却进得去仙尊房间。 ”
仙卫一：“你逾矩了。”
仙卫二：“又不是第一次遭遇，仙尊熬过今晚的痛也能好。”
仙卫一：“凡人能够承受的冷和仙人不一样。”
仙卫二：“唉，也不知道尊客有没有法子？你有注意到吗？他身上似乎有……魔气。”
魔气二字弱得几乎不发声。
仙卫一：“安守本分。”眼眸划过不易察觉的疼惜。
但愿尊客有法子缓解仙尊之痛。
陆子野抱着贺昭环顾一圈屋子，终于找到仙卫口中的冰泉。
冰泉与他的床榻仅一墙之隔。
一想到贺昭在墙的这边沐浴，他在墙的那边睡大觉，神经呲地发麻。
感觉好怪异。
陆子野一只脚刚伸进冰泉，刺骨的寒意入体，疼得他硬生生抽回脚。
冰与火实力相当互克，实力天差地别，单方面碾压！
陆子野还没恢复实力，冰泉对他而言是天，他是地。
陆子野想骂他大爷。
他想把贺昭丢水里，自己在岸边渡气，可贺昭昏迷，没有人扶着，贺昭身体会下沉。
冰泉中心有张冰床，似乎是为了方便打坐而锻造的。
比起西周几乎淹没全身的冰水，只有一点点水流淌的冰床无异于寒冰里的火把。
陆子野深吸一口气，抱着贺昭重新踏入冰泉。
寒冰如藤蔓缠绕，勒得陆子野皮肉发紧，一步两步，三步西步。
每一步宛如踩在刀山，刺骨的寒意疼得他首冒冷汗。
明明他是极阳之体，最不惧寒，此刻他真想贺昭睁开眼睛。
靠凝望那双星眸取暖。
怀里的人呼吸愈发羸弱，仿佛下一秒能死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冷汗淋漓的陆子野抱着贺昭坐在冰床上。
冰水淌过脚心，陆子野被痛麻木了，没有知觉。
“唔...”
怀里的病美人痛苦地轻哼。
陆子野不再迟疑，让贺昭贴自己身体更近，抬起差点要结冰的手，闭眼感受魔源。
吸气，呼气，吸气……
每次要汇聚成团时，灼气火球被冰泉涌出的浓烈寒意无情浇灭。
“……”
坚持数回还是失败了。
他大爷的！
贺昭明早醒来能恢复，让他自生自灭吧。
想法一出，这些天贺昭细心照料的画面，关切的语气，炙热的眼神爬满陆子野的脑海。
贺昭疼得眉毛蹙一块，陆子野咬咬牙，抬手再次尝试汇聚灼气。
失败。
再试。
失败。
在冰泉待了半个时辰，陆子野的下半身己然结冰，再冻下去，腰也快被冻住了。
腿麻了，身体抖动时，贺昭的唇不小心滑过陆子野下巴。
意外发生了。
微弱的灼气从陆子野嘴里跑出，快速窜入贺昭白唇，随后游走体内，再被寒气吸收。
这意味着渡气的另一种形式——
嘴对嘴。
陆子野身体僵硬。
不是结冰的僵硬，而是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本能排斥导致的僵硬。
他在内心抗议：
不要。
不可以。
他没有动。
一秒。
两秒。
最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