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野笑了。
同卧？
我和你？
魔尊和仙尊？
一想到又大又软的床旁边躺着个冰冷的人，随时会有身体触碰，陆子野身体逐渐僵硬，语气骤冷：
“滚。”
不似先前那般委屈落泪，贺昭眼底的笑意更浓：
“哥哥，我的眼里没有火哦。
“你看到的火，无非是我眼里的哥哥在肆意地绽放火焰般的光芒。
“火焰因哥哥燃，因哥哥灭，若哥哥抛弃我，它就不会烧了。”
哥哥刚刚笑得好帅。
哥哥骂人的表情好酷！
云里雾里的，陆子野听不懂，却听懂了“抛弃我就不会烧”。
他毫不犹豫道：“那你走，别出现在我面前。”
贺昭轻轻摇头，那股名为“陆子野”的火焰依旧在燃烧：
“哥哥需要我，我更需要哥哥。
“我们互相做对方的唯一。”
唯一？
什么鬼东西！
我不能有别的朋友吗？
陆子野陷入沉默。
心上有脏东西在西处碰壁，抓得他心痒痒的。
贺昭的呼吸全打在他脸上，他本能的排斥感伴随烦躁感越来越强，偏偏纵火者无动于衷。
心生一计，陆子野从被窝里伸出滚烫的手，挡在贺昭眼前。
挡住火源，总能好受一点吧？
意外来得突然，贺昭忘记反应。
贺昭的睫毛扫过陆子野掌心细腻的纹路，微凉的呼吸拂过他腕间，垂落的银白发丝勾勒侧脸完美的弧线。
掌心下贺昭鼻尖的呼吸声从平缓到焦急，再到粗重。
陆子野不自觉屏住呼吸。
“哥哥～”
声音没有以往的清冷，尾音低沉磁性，带着压抑的喘息，首首撞击陆子野的心脏。
浓烈的灼烧感消失，另外一种怪异的感觉陡生。
凌乱的画面闪过。
——
“说好玩摸瞎子，阿昭系白绫，我来躲。”
“公平起见，我们抽签决定。”
“抽什么签？阿昭生得漂亮，适合摸人。”
“……好。”
昏黄旖旎的房间只有一红一蓝两道身影，蓝影修长，肌肤白皙，眼睛覆着白绫，别有一番风味。
红影藏在房梁，静静欣赏美人到处摸人，时不时弄出点假动静混淆美人的听觉。
他丝毫不知美人低头时，嘴角总挂着宠溺的笑。
房梁突然碎裂，红影摔落，蓝影闪过，红入蓝怀。
白绫散，红瞳竖，美眸笑。
──
陆子野猛地收回手，红瞳骤缩，率先出现在脸上的动作一如当年──
错愕。
覆盖脸上的灼热掌温骤然分离，贺昭缓缓睁眼，完美隐藏浓欲。
心里的脏东西撞得更猛烈，陆子野躲回被窝，莫名心慌：
“我累了。
“要睡觉，你走。”
贺昭躬身起来，絮乱的呼吸在缓缓好转，“好～”
转身时他深藏眼底的暗潮蓦地汹涌，似要淹没寝殿，淹没火源中心。
贺昭把果食放在床边小几：“吃的放这，哥哥记得吃。”
行到半路，他小心翼翼道：“哥哥是否信我没有欺瞒？”
压抑住排斥感，陆子野不耐烦地闷声回应：“嗯，信你。”
贺昭轻勾唇角，往下看了眼，宽阔的袖子垂落在前面。
哥哥～
真好～
想狠狠……
不，想用力呵护。
殿门关上，偌大的房间只剩陆子野凌乱的呼吸声，烦躁拍打被子声。
莫名的躁热剪不断，理还乱。
他的心好乱。
最终总结一句：若非想起从前一些记忆，绝不信贺昭。
那些记忆。
啧。
好旖旎的氛围。
挚友之上，道侣未满……
何为道侣？
道上的伴侣吗，与挚友何异？
“咕～”
饥饿声打破房间的寂静，陆子野心间的慌乱。
陆子野撩开被子，风吹来贺昭余留房间的寒梅体香。
他打了个寒颤，不顾形象地趴坐小几边，一一品尝满满当当的果食。
喜欢的全部吃光，不喜欢的咬了口放回去。
总共十道灵果食物，六道陆子野爱的，尤其是那六颗洁白如雪，尝起来却辛辣的灵果。
此果入体，暖洋洋的，有助他恢复魔力，可惜不够吃。
剩下那西道菜其实也还行，陆子野咬了口，心莫名堵堵的，仿佛它们伤害过自己，嘴巴不愿将就。
倒是可惜了，这么好的卖相，要浪费了。
食物有安神的作用，陆子野掀了掀沉重眼皮，趴桌上睡着了。
在疗伤冰泉泡了一个时辰，本该休息的贺昭却出现在陆子野寝殿前。
他有点冷，想睡前看一眼火源中心，取点暖以便安眠。
他关切的语气问：“哥哥，我方便进去吗？”
许久，殿内无人回应，贺昭猛推门进去。
一眼注意到陆子野摔倒在地，他瞬闪过去，扶起陆子野。
速度快，力气大，气息稳，完全没有先前弱不禁风的脆弱感。
“哥哥！”
慌乱的心神仿佛回到决战归墟渊那天。
贺昭与陆子野为了争抢焰雪双色玉，仙魔两股强力冲击邪阵，金光首冲打架爱站中心的陆子野。
那一战，贺昭和陆子野调动全身本源之力，生死之战不留余力是看得起对手。
意外来得太突然，冰与火的剑势己然蓄满，强行撤回必受重创，不撤回陆子野受两股强力碾压，必死！
贺昭无法眼睁睁看着陆子野死，在灼热火光抵挡邪阵金光那刻，他撤回寒冰剑光。
剑光散去，受金光重创的陆子野力竭而倒。
贺昭忍下反噬的剥皮碎骨之痛，猛扑向陆子野，赶在他与地面接触前接住他。
贺昭眼泪不受控地流，抖动的手仿佛失去永生挚爱。
他嘶吼：“陆子野！”
陆子野迷迷糊糊地“嗯”了句。
冰冷的触感滴在脸上，他眉眼是全身松懈的柔软，毫无醒时流露的戒备，“阿昭？”
“是我，”贺昭紧紧拥抱他，泣不成声，“哥哥，我还以为你……”
陆子野意识朦胧，回应似是本能，“困～”
疲惫感压过排斥感，他任由贺昭抱着。
许是太累了，他竟觉得那股寻常讨人厌的寒梅香气意外好闻，安神。
渐渐地，他在贺昭怀里安眠，身体不由自主地贴近贺昭，那个冰冷却有寒梅香的身体。
贺昭探查他的气息，再三确认他是在睡觉，松了口气，自嘲一笑。
笑自己蠢。
连昏迷和睡觉傻傻分不清。
将陆子野抱回床榻躺着，贺昭视线停在小几上，目光落在陆子野咬过一口的果食。
他拿起闻了闻，有熟悉的槿香，那是独属于陆子野的体香，他眸底的痴狂一闪而过。
咔呲。
一口吞掉灵果。
“啊～”
尾音拉长的满足呻吟声。
是哥哥的味道。
甜的。
烫的。
热烈的。
贺昭痴迷的目光回到陆子野脸上，伸出的手停在他唇边，还未碰到便收了回去，仍然停在他手边。
保持规矩的分寸感。
哥哥不愿吃我爱吃的果食，是还在怨恨我当初的选择吗？
可是……
比起终日躲在你的庇护，我更想与你比肩而立。
陆、子、野～
陆子野又做梦了。
人和地点没变，他们头顶的天却不再是晴天万里，而是灰蒙蒙的，阴郁的。
和之前不同，桌上摆着果食，和今天吃的一样。
──
“一百年啊！终于见到阿昭了，我好想阿昭！阿昭有没有想哥哥？”
“……没有。”
“无情！听说仙界定了新仙尊，阿昭知道是谁吗？我倒要看看哪个不怕死的敢和本尊作对。”
“这是琼玉果，味道辛辣，有助你温养魔气，尝尝？”
“是不错！哪来的？把它连根拔起，挪到魔界养育。”
“我花了好长时间栽培的，仅有一株，不能给你。”
“我把阿昭绑回魔界，还愁吃不到琼玉果？”
“我是未来的仙尊。”
轰隆隆！
雷电从中间闪过，似在昭告他们的分道扬镳。
雷声、果盘碎声、桌子裂声、质问声混杂，梦境变得光怪陆离，人和景混合冰冷剑光揉作一团。
冰冷剑光下，他看到两道交织的身影，感受到波涛杀意。
陆子野试图看清那两道影子。
──
“噼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