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西合,北风卷起细碎的灰粒,簌簌扑在门窗上。贾家新糊的窗棂透出暖黄的光,似一团晕开的蜜糖。
秦淮茹低眉顺眼坐在炕沿,手指无意识地着碎花的棉被,听贾张氏唠着家长里短。贾张氏盘腿坐在对面,先是不厌其烦地念叨着以前她拉扯贾东旭怎么怎么的不容易,生活怎么怎么的艰难,贾东旭在外上班怎么辛苦劳累,话里话外要秦淮茹以后多操劳着家里家外的事儿。
转过话头贾张氏的眼角在油灯下愈发深刻:“淮茹啊,打今儿起你就进了这个院儿。这外边刚安稳,咱们院儿现在看着也算和气,可各家有各家的算盘珠子。谁也不知道人家到底怎么想的,这以后你要多听听我和东旭的话。”
“我再给你说说这院儿里几家的情况,遇到事儿你心里也有个数。”
“旁边这何家,前段时间柱子他爹跟一个寡妇跑外地去了。结果柱子面上无措,心里倒是门儿清,这段时间把家里护的安稳,自己也到轧钢厂食堂上班去了。瞧着倒不比以前了,是个有成算的,不过现在也没看出有什么坏心思。”
“前院儿老闫家,今儿帮着知客的那位叫阎埠贵。那是个精明的,喜欢装个文化人,也不清楚肚子里到底有多少墨水。平日里,就是过日子看着比别人精细,倒也没弄出什么事儿,就是不知道以后等负担大了,又是怎么样的情形。”
“后院儿?后院儿的老太太,不常出来,也没有人平白无故的招惹她。但她年纪大了,说不得以后会生出什么事儿来,看着就是。”
“还有后院儿的刘海中,就是看着显壮的那个。他倒是比前面的阎埠贵更咋咋呼呼一些,喜欢摆个谱,你抬着点就是了。可也别离得太近,他想的多,办事却不咋地,说话办事儿都没啥水平。不过这人跟后院的许富贵——就是今儿接亲的那个许大茂他爹,一个样儿。你要是真有短处让他拿着了,他和许富贵比较做得出,更没个底线,以后要注意着些。”
“对面儿东旭他师傅,在院儿里和厂子里呆的时间长,人头也熟。两口子也没个孩子,所以平日里院里院外待人到是和气,看上去也热心,也是为了以后打算。”
说到这儿,贾张氏拉了拉秦淮茹,又说道:“现在又不同了,易中海认了东旭这个徒弟,他心里肯定是有指望的。这点儿你和东旭心里要有数,当亲近的也就亲近着。他家条件不错,现在这样处着也没什么不好。”
秦淮茹点了点头,她现在不好多发表意见,听着就是了。
对于贾张氏所说的多操劳家里家外的事,从小到大她看到的、听到的也都是这么回事,能在城里安稳轻松的生活,这就挺好,倒也没多想什么。
至于说院里的这些邻居们。过日子嘛,尤其是日子不好的时候,人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这是不分城里还是农村的,以后无非也就是先多接触,少说话,处着看吧,她相信自己能应付得来。
贾家正在教儿媳,院儿里的各家在喧闹过后也各有思量。前院儿阎埠贵的手不自觉的敲打着桌面,脑袋一晃一点,看着忙前忙后的孩儿他娘,笑呵呵地说:“把今儿你弄回来的那些剩菜择一些出来,明儿再吃。”
他媳妇瞥了他一眼道:“你这摇头晃脑的,是又想到啥好事儿了?”
“一天天的,哪有那么多好事。今天我看到礼金簿子上,他易中海可是给上了 5 块钱的大礼。他是师傅,倒也应该。”
“不过肯定不止这点儿,前儿贾东旭拜师的时候,我还想着易中海也没拿出点啥。今儿我倒是想明白了,你瞧着新娘屋里那台缝纫机没?怕是应在这上面了。那缝纫机,易中海两口子怕是出了血了。”想明白这些,让阎埠贵很自得,文化人嘛,看的比别人多,不应该吗?
“那也跟咱没关系,他易中海认了半个儿,这徒弟结婚出点血还不应该?也不碍着咱家什么事,你这么高兴干什么?”
“是不碍着咱家什么事,想想还不行。院儿里的事还是要多关心关心的。”虽然这样说,但想到易中海拉着他和刘海中忙活院里的事的情形,如今这贾家又靠上易家了……
阎埠贵决定以后还是要跟着老易混,不能被落下了。他不需要主动谋划什么,他只需要跟院里的风云人物站得近就行了。
今晚刘海中家里有点嘈杂,白天看着易中海作为贾东旭的师傅,意气风发,迎来送往的有点吃味儿。
他刘海中教徒弟不比易中海强?易中海也不知是不尽心,还是因为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导致水平不够。总之,他易中海教徒弟不是自己的个,也没有意识到他自己有什么水平。
当然,刘海中在教徒弟这一块,确实比易中海强,值得骄傲。一方面,刘海中这人好面儿,只要你捧着他,必是尽心教的,他也愿意因此在厂领导那里露脸。
另一方面,刘海中的脾气可不像易中海,一副老好人的样子。他是能够压服人的,别说这脾气教徒弟效果不错。
在脑海里胜了易中海一场,总算让刘海中心情平复下来。
刘海中他们家乱哄哄的样儿,更衬得后院老太太家的安静。老太太现在神情复杂,透过昏暗的窗子,她望向易家,又看了看贾家,还有何家。当然,她什么都看不到。
现在易中海有徒弟了,贾家靠上易家了,何家现在也稳定了。这大院里人丁单薄的几家似乎都有了前路,她怎么办?
老太太心里颇有些沉重,但没有办法,作为一个 60 多岁的老太太,她没有资本主动去做点什么,她只能等。等着有一天她被人想起来。有人需要她,她就是老祖宗,没人需要她,她就是老太太。
至于易家和许家,易中海今天颇为高兴,嘴角上翘都没放下来过。拿点儿钱买缝纫机算什么,在婚宴上风风光光的当回长辈,这才是跑不脱的未来。
许富贵则比较淡然,他的重点和精力在街面上,院儿里的事,不说不掺和,也确实没太上心。只是许大茂嘴里时不时的冒出一些话:“新娘子真漂亮”、“农村的,可有点远了”、“远点儿好,免得打秋风。”将来,许大茂应该比他爹更愿意掺和院儿里的事。
何雨柱想象的出院儿里的不平静,跟他无关。晚上拿出肉菜和小凉菜,雨水瞅见这吃食眼睛都亮了“哥!你拿回来的?”
“嘘!”何雨柱夸张的打断她的欢呼,然后招呼道:“赶快吃!”
“还记得我跟你说的话吗?”何雨柱突然问道。
“什么话?”
“家里的事儿,不要跟别人讲。”
“记得!”
“今天晚上,我们吃的什么?”
“……”何雨水没反应过来。
“吃的窝头、小咸菜。记住喽,但凡别人问就是窝头、小咸菜,没别的。”何雨柱敲了敲雨水的小脑袋,兄妹俩一边吃一边嬉闹,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