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顾予谦钻进老巷子时,鼻尖先被炖肉香勾走了魂。
他奶奶总说"锅开三分香",此刻铁门缝里飘出的萝卜牛腩味裹着八角桂皮香,首往人衣服里钻。
顾予谦掏钥匙时手背蹭过我指尖,凉丝丝的,大概是刚才在德育处攥我手攥太久,掌心汗都晾透了。
"阿蓉来啦!"顾奶奶听见动静从厨房探出头,银发用蓝布带松松扎着,围裙上沾着几点酱色油星。
她往我手里塞了块烤红薯,热乎乎的,"小谦说你胃不好,奶奶特意留的,皮儿烤得焦脆,甜得很。"
我捧着红薯抬头,正撞进顾予谦泛红的耳尖里。
他低头扯我袖子:"先去我屋看帖子吧,奶奶说等我们看完再开饭。"
他的房间不大,靠窗摆着张老书桌,桌面被擦得发亮,右上角用透明胶贴着张褪色的评书海报——是他奶奶年轻时在茶馆说书的照片。
顾予谦把U盘插进电脑时,我后腰突然一热,系统小霸的电子音在脑内炸响:"检测到目标论坛IP地址,95%概率关联李文博上周网购的二手手机。
宿主要不要开个'网络追踪'技能点?
现在抽卡池有八折哦~"
"抽!"我脱口而出,顾予谦转头看我,我慌忙挠头,"咳...想到等下要拆穿谣言,有点激动。"
电脑屏幕亮起时,顾予谦的手指在鼠标上顿了顿。
我瞥见他喉结动了动,像小时候我蹲在巷口看流浪猫扒食,明明饿极了却先把最肥的鱼干推给同伴。"我先看。"我按住他手背,指尖触到他手背上淡淡的疤痕——上次帮奶奶拦收租的混混时被推搡到墙角划的。
论坛页面跳出来那刻,我后槽牙差点咬碎。
匿名帖标题红得扎眼:《高三3班"校霸"顾予谦历史月考答案大起底》,配图是两张模糊的照片,一张是顾予谦交卷时我俯身给他指卷子的侧影,另一张是他草稿纸上画的时间轴小人儿——那是我教他用漫画记事件顺序的笨办法。
"这...这是我们复习时的草稿。"顾予谦声音发颤,指尖戳着屏幕上的小人儿,"每个朝代我都标了小旗子,唐朝是糖葫芦旗,宋朝是毛笔旗...阿蓉画的。"
系统突然在脑海里"叮"了声:"触发知识图谱白银级节点!
宿主通过分析网络谣言逻辑,解锁'信息溯源'技能。
当前可追踪发帖IP具置。"我眼前浮现出淡蓝色的数据流,像条发光的小蛇,"滴——IP定位成功,星澜一中教师家属楼3单元402,登记住户李文博。"
"是李文博。"我脱口而出,顾予谦的瞳孔猛地缩了下。
他突然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我去问他为什么——"
"等等!"我拽住他校服下摆,"现在去打草惊蛇,他把证据删了怎么办?
陈主任说下午两点帖子才放出来,我们还有时间。"我点开监控U盘,画面里的公告栏在暮色里泛着冷光,凌晨两点十七分,一个戴鸭舌帽的身影闪进镜头,快速往公告栏里塞了张纸。
系统自动放大那人手腕——戴着和李文博上周体育课炫耀的同款黑绳红玛瑙手串。
顾予谦突然笑了,笑得肩膀首颤,最后憋出句:"他上周还说这手串是'开过光的转运珠',合着转的是造谣的运?"他蹲下来和我平视,眼睛亮得像刚擦过的玻璃弹珠,"阿蓉,我们把监控截图和论坛发帖IP证据整理好,明天早读就去找陈主任。"
"再加个料。"我调出系统刚生成的知识图谱,上面用荧光绿标着李文博近三个月的论坛发言记录,"他之前匿名黑过隔壁班竞赛生,用的句式和今天这帖一样,'答案大起底''惊天内幕',系统说重复率87%。"
顾奶奶端着牛腩锅进来时,我们正凑在电脑前用红笔圈证据。"你们俩头挨头的,像两株抢阳光的向日葵。"她把碗往桌上一放,萝卜"咕噜"滚进汤里,"小谦,你小时候发烧说胡话,攥着奶奶的手喊'我要和阿蓉坐同桌',现在倒好,都凑一块儿破案了。"
顾予谦的耳尖瞬间红成煮熟的虾,手忙脚乱去捂奶奶的嘴:"奶奶您又翻旧账!"我舀了勺汤含在嘴里,热得首吸气,却笑得眼睛弯成月牙——牛腩炖得软乎,像顾予谦藏在冰山底下的温柔。
第二天早读课,我和顾予谦抱着一摞证据敲开陈主任办公室门时,李文博正坐在椅子上啃面包。
他看见我们,面包渣"簌簌"掉在校服前襟上,眼睛瞪得像两颗葡萄:"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把监控截图拍在桌上,"就是让陈主任看看,是谁大半夜往公告栏塞造谣信。"我又点开手机里的IP定位,"再看看是谁用二手手机匿名发帖。"
陈主任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把手术刀:"李文博同学,我记得你转学时说'想专心学习',现在看来,精力倒是挺充沛。"他指节敲了敲桌面,"去把你家长叫来,顺便把论坛账号注销。"
李文博猛地站起来,椅子"哐当"倒在地上。
他盯着我,眼神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你们等着!"转身跑出去时,校服拉链勾住了门框,"刺啦"一声扯破道口子。
顾予谦弯腰把椅子扶起来,突然低笑:"他跑起来像被狗追的鸡。"我憋不住笑出声,陈主任也没绷住,咳了两声:"回去上课吧,谣言的事我会在全校通报澄清。"
放学时,我和顾予谦走在梧桐道上,蝉鸣声像撒了一地的玻璃渣。
他突然拽着我拐进奶茶店,买了杯加双倍珍珠的芋泥啵啵:"昨天你说想喝这个,我记着呢。"
我们刚拐进巷子口,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我和顾予谦对视一眼,他不动声色把我往身边带了带。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假装系鞋带蹲下来,瞥见两道影子在五步外停住——是李文博和刘梅,李文博手里攥着个黑色塑料袋,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什么。
"走快点。"顾予谦压低声音,拉着我往奶奶家跑。
我们拐过三个路口,躲进卖卤味的王婶店里。
王婶举着卤勺喊:"小谦阿蓉,要鸭翅不?
奶奶说你们今天来吃饭!"
李文博的声音从巷口飘过来:"刘梅,他们肯定往这边跑了!"
我和顾予谦缩在卤味柜后面,他的手悄悄覆住我的手背。
王婶突然拔高声音:"警察同志,您来啦?
查什么?
哦,刚有俩小年轻鬼鬼祟祟的,我给您指——"
李文博的脚步声"咚咚"往反方向跑远了。
顾予谦憋着笑,肩膀首抖,我戳了戳他腰:"王婶这戏演得够真。"
"那是。"他揉了揉我发顶,"奶奶说,老巷子的人最见不得小孩受欺负。"
回到家时,月亮刚爬上屋檐。
我摸出手机想给顾予谦发消息,屏幕突然亮起条未读提醒——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照片,像素模糊,只能看清半截校服袖子,和地上一滩深色的...像是血。
我手指一抖,手机差点摔在地上。
系统突然"滴滴"响:"检测到高风险信息,建议宿主明早立即核查。"
窗外的风掀起窗帘,吹得书桌上的历史卷子哗啦作响。
我盯着手机屏幕,心跳得像敲鼓——李文博今天那眼神,还有这张照片...
明天早上,我得把这事告诉顾予谦。
月光漫过床头的小台灯,在墙上投下摇晃的影子,像极了昨晚监控里那个戴鸭舌帽的身影。
我裹紧被子,却怎么也暖不起来——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正躲在黑暗里,等着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