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闹钟炸醒的。
手机屏幕亮得刺眼,显示着六点十五分,比平时早了二十分钟——毕竟今天是月考成绩公布日,我昨晚翻来覆去把《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历史专题看了三遍,枕头底下还压着顾予谦奶奶烤的桂花糕,甜香混着紧张,在梦里都飘成了粉红色。
"宿主心跳102次/分,建议深呼吸。"小霸的电子音从太阳穴位置冒出来,"根据星澜一中惯例,成绩榜会在早自习前半小时贴在后墙公告栏。"
我"腾"地坐起来,套校服时差点把脑袋卡在领口里。
等我抱着保温杯冲进教室时,后墙那面被晨光镀了层金边的公告栏前己经围了小半班人。
顾予谦正站在最外圈,白衬衫袖子卷到小臂,单手插在裤袋里,看到我来,眼睛立刻弯成了月牙。
"早。"他递来个温热的塑料袋,是校门口那家超难买的糖油饼,"你上周说想吃。"
我吸了吸鼻子,甜香混着油香首往肺里钻。
正准备掰一半分他,人群突然爆发出一声"我去"。
几个男生挤开来看,我踮着脚扒着顾予谦肩膀往里望——年级前十的红榜最顶端,"林莞蓉"三个黑字端端正正躺在第七名的位置,数学143,语文128,英语145,历史132,总分638。
"小霸没骗我!"我手一抖,糖油饼屑撒了顾予谦一鞋。
他低头看了眼,突然弯腰把我往上托了托:"看顾予谦的。"
我顺着他的目光往下找,在第十一名的位置看到了"顾予谦"。
数学92,语文117,英语89,历史135——总分533,比上次月考整整多了127分。
公告栏边上还贴着单科状元榜,历史那栏明晃晃写着"顾予谦(高三3班)135/150"。
"我就说你背《辛丑条约》时念叨的'晚清割肉套餐'有用吧!"我转身扑进他怀里,校服扣子撞得他胸口闷响。
他僵了两秒,胳膊慢慢环住我后背,耳尖红得能滴血:"是...是你画的时间轴小人儿可爱。"
周围突然响起起哄声,我这才意识到我们正抱着站在教室中央。
顾予谦松开手后退半步,假装整理我的呆毛:"桂花糕在我抽屉里,凉了我再去热。"
"林莞蓉你牛啊!"前桌的王胖子挤过来拍我肩膀,"上次还说数学大题写满了都是蒙的,合着蒙了143?"
我刚要贫嘴,余光瞥见教室后排的李文博。
他倚着窗台转钢笔,刘梅凑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什么,两人同时抬头看过来。
李文博嘴角扯出个冷笑,钢笔尖"咔"地折断在掌心,墨水顺着指缝往下滴,像一滴凝固的血。
"那谁,李文博转来才一个月吧?"王胖子顺着我视线望过去,"上次摸底考他还年级二十呢,这次怎么没进前十?"
我喉咙突然发紧。
上周二晚自习,我亲眼看见他往顾予谦的历史笔记里塞"晚清割地赔款金额错误"的小纸条;三天前课间操,他故意撞翻我装着错题本的书包,所有卷子都被踩了脚印——现在他盯着红榜的眼神,像盯着块被人抢了的肉。
"予谦,"我拽了拽他的袖子,声音压得只有我们俩听见,"李文博刚才看咱们的眼神不对。"
顾予谦顺着我目光看过去,原本温软的眉眼突然冷下来。
他扯了扯领口,低声说:"上周五我在巷口看见他和收租的老周头说话。
老周头总来逼我奶奶交涨了三倍的房租,上次还砸了门口的煤炉。"
上课铃"叮铃铃"炸响,李文博和刘梅慢悠悠走回座位。
李文博经过我身边时,故意用书包撞了我胳膊肘,钢笔水味混着他低低的"好戏才刚开始",像根细针戳进耳朵里。
课间操时间,我拽着顾予谦躲在教学楼后的紫藤架下。
风卷着落花往我们脖子里钻,他把校服外套披在我肩上:"你听见什么了?"
"他说'看我的吧,我不会让他们这么得意的'。"我把早上听到的只言片语复述一遍,手指无意识绞着他外套的拉链头,"小霸昨晚说有未知IP访问我账号,会不会和他有关?"
顾予谦低头用脚尖碾碎片落花:"我奶奶说,越是蹦跶得欢的狗,越要防着它咬脚后跟。"他突然抬头,眼睛亮得像星子,"你有系统,我有脑子,大不了...大不了我再装回校霸吓唬他。"
我"噗嗤"笑出声,戳了戳他软乎乎的脸颊:"你装校霸那天,瞪着眼骂人结果打了个喷嚏,全校都听见了。"
他耳尖又红了,刚要反驳,广播里突然喊"高三3班林莞蓉、顾予谦到德育处"。
陈主任的声音透过喇叭刺刺啦啦,像根紧绷的弦。
德育处的窗户没关,穿堂风卷着桂花香扑进来。
陈主任抱着保温杯坐在办公桌后,镜片上蒙着层白雾:"你们的成绩进步很大,值得表扬。"他推了推眼镜,"但最近校园论坛有人匿名发帖,说'高三3班顾予谦历史成绩造假,答案是抄来的'。"
我脑袋"嗡"地炸开。
顾予谦攥住我手背,掌心滚烫:"陈主任,我可以把历史卷子拿给您看,每道主观题的思路都是林莞蓉教的因果法,答题纸背面还有她画的时间轴小人儿。"
陈主任从抽屉里抽出个U盘:"发帖人说有'证据',下午两点会在论坛放出。
我找你们来,是想提醒——清者自清,但也要防着有心人。"他把U盘推过来,"这是监控室拷贝的,最近三天公告栏附近的监控。"
放学时,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顾予谦帮我背着书包,手指无意识着U盘外壳:"去我家吧,奶奶今天炖了萝卜牛腩。"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顺便...看看那个帖子。"
我望着他被夕阳染成金色的发顶,突然想起昨晚系统说的"未知IP"。
风掀起他校服下摆,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蓝格子衬衫——那是他奶奶亲手缝的,针脚歪歪扭扭,却比任何名牌都温暖。
"好。"我挽住他胳膊,"咱们边吃牛腩边拆穿阴谋。"
他低头冲我笑,眼角还沾着紫藤花的碎屑。
远处传来流浪猫的"喵呜"声,和着晚风里若有若无的桂花香,像在说:
明天的太阳,总会照在我们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