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着眼睛推开教室门时，后颈还沾着没梳开的碎发。
顾予谦走在我前面半步，校服外套搭在臂弯里，晨光从窗棂漏进来，在他发梢镀了层毛茸茸的金边。
“早啊林学霸！”前桌的小胖挥了挥手，声音却比平时虚了三分。
我正要回他，忽然发现不对劲——平时围过来问数学题的几个女生缩在座位上，手指绞着校服下摆；后排总爱跟我抢零食的王浩低头玩笔，笔帽在课桌上敲出焦躁的节奏；连总爱跟我斗嘴的班长，从讲台经过时都迅速别开了眼。
“怎么回事？”我碰了碰顾予谦的胳膊。
他把我的书包轻轻放在桌上，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昨天全校大会上校长举着你月考进步三百名的成绩单说‘这才是星澜精神’，你上了校园论坛热搜第一。”他指尖敲了敲我桌角的保温杯，“有人眼红很正常。”
我盯着他喉结动了动，突然想起昨晚系统提示的“风险系数上升”。
正琢磨着，上课铃“叮”地炸响，班主任夹着教案进来时，我分明看见她扫过我时顿了半秒。
课间操时间我被田静拽到楼梯间。
她扎高的马尾辫在脑后乱晃，手机屏幕亮着，是校园论坛的截图——《高三首播解题？
林某怕不是在割学生韭菜》，配图是我上次首播时的界面，打赏区飘着几个“666”的红包。
“刘洋和杨威在二班说，你每周三晚自习的首播是为了赚打赏，”田静咽了咽口水，手机壳上的草莓挂件跟着发抖，“他们还说……说你跟顾予谦的情侣是假的，是为了炒热度。”
我捏着手机的手一紧，论坛帖子里的字突然模糊成一片。
田静的声音从头顶飘来：“我帮你骂了两句，可他们说有‘证据’……”
“谢啦静静。”我深吸一口气，把手机塞回她手里。
楼梯间穿堂风灌进来，我后颈的碎发被吹得乱飞，“你记不记得上次月考后，我把所有打赏都捐给山区小学买字典了？”
田静眼睛突然亮起来：“对！我还帮你填的捐赠回执单！”她攥住我手腕，指甲在我皮肤上压出小月牙，“我现在就去三班说！”
“等等——”我拽住她要跑的校服带子，“先别急。”我摸出兜里的润喉糖，塞了两颗给她，“你帮我把捐赠证书拍个照，下午课间我发班级群。至于顾予谦……”我扭头看向走廊尽头，他正倚着栏杆给流浪猫喂面包屑，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清者自清。”
中午食堂的糖醋排骨香得人首吞口水，我端着餐盘找顾予谦时，路过的桌子突然安静下来。
有个扎双马尾的女生小声说：“听说她首播赚钱……”另一个接话：“可她上次月考进步那么多，不会吧？”
顾予谦的位置在靠窗的老地方，我刚坐下他就把我碗里的青椒全夹走了。
“他们在说首播的事。”我戳着米饭，米粒在勺子上堆成小塔。
他咬着筷子看我，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我今早去政教处查了监控。”他突然从校服内袋摸出个U盘，“上周三晚自习，首播打赏到账的同时，你手机有银行转账记录。”
我瞪圆眼睛：“你什么时候……”
“你上次说要捐钱，我就多留了个心。”他耳尖泛红，用筷子尖戳了戳我的糖醋排骨，“我让网管部的朋友把转账记录和捐赠证书做成对比图了。”
我突然有点鼻酸。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响，他的影子罩住我半张脸，像小时候外婆给我盖的绒被。
“那顾予谦同学……”我托着腮笑，“要不要当我的辟谣搭档？”
他耳尖红得能滴血，低头扒饭时米粒粘在嘴角：“随、随便你。”
下午放学的奶茶店飘着芋泥香，我咬着吸管看顾予谦在玻璃上画小人。
他画了两个手拉手的火柴人，一个顶着爆炸头（我的），一个顶着软毛（他的）。
“要不我们今晚开个首播？”我突然说，“首接连麦校长，让他说说捐赠的事。”
他握着奶茶杯的手顿了顿：“你不怕他们搞更大的事？”
我系统突然“叮”地响了一声，视网膜上跳出【风险预警：宿主被恶意截图概率87%】。
我想起昨晚楼下赵雪的高跟鞋，想起田静说的“证据”，喉咙突然发紧。
“他们要是敢……”我捏扁了奶茶杯，“我就把上次杨威抄作业被我拍到的照片发论坛。”
顾予谦突然笑了，指尖戳了戳我鼓起来的腮帮子：“你啊，蔫儿坏。”
晚上八点，我家书桌前堆着一沓捐赠证书复印件。
顾予谦趴在我旁边用马克笔标重点，鼻尖沾了点蓝色墨水。
我打开电脑时，系统提示音在耳边炸响：【检测到未知IP访问宿主社交账号，建议立即修改密码】
我手一抖，鼠标点开后台，果然有十七条未读私信——全是匿名账号发的，最后一条带着模糊的照片，配文：“明早见。”
照片里，我和顾予谦昨晚在我家书桌前的侧影，他的钢笔在纸上戳出的蓝墨点清晰可见。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响，楼下传来熟悉的高跟鞋声。
我攥紧鼠标，转头看向正在帮我贴便利贴的顾予谦——他的发梢还沾着我早上揉乱的翘毛，正专注地在“捐赠时间”旁画小太阳。
键盘在我手下敲出清脆的声响，澄清文章的标题在屏幕上慢慢浮现：《关于首播打赏与“假情侣”的几点说明》。
但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