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着发酸的后颈从张涛的课桌前首起腰，他正咬着笔帽在错题本上画重点，阳光透过窗户斜斜照进来，把他新换的金属笔壳照得锃亮。
这是连续第七天帮他补数学了，最开始他总用“林大神能不能耽误你五分钟”的话拦住我，现在倒好——
“蓉蓉姐，这个导数题的第二问，我按你说的分离参数法试了，怎么和答案差个符号？”他把本子推过来时，指尖还沾着修正液的白渍，活像只举着爪子讨摸的柯基。
我盯着他发顶的呆毛，突然想起上周三早自习。
那时候他还梗着脖子在走廊拦住我：“别以为考了次年级前十就了不起，有本事把我这种吊车尾也带起来啊？”现在倒好，每天放学雷打不动搬着椅子坐我后排，连我水杯里的茉莉花茶喝到第几泡都了如指掌。
“符号问题？”我拿过笔在他草稿纸上画圈，“你看这里，移项的时候不等号方向是不是没注意？”余光瞥见他快速在“注意不等式方向”旁边标了三颗星，突然有点恍惚——这小子不会真被我感化了吧？
系统小霸的电子音适时在脑内响起：“宿主今日辅导时长达标，任务进度 + 5%。检测到目标人物张涛知识吸收度从 23% 升至 68%，建议继续保持，有望解锁隐藏成就。”
“隐藏成就？”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会又是让我当年级义务家教吧？”
“叮——宿主格局小了。”小霸的语气突然贱兮兮的，“隐藏成就奖励是‘读心术体验卡’，能听见目标人物十分钟内心独白哦~”
我手一抖，差点把红笔戳进张涛的草稿纸。
这系统最近越来越会搞事了——上周刚送了我“过目不忘”的加强版，现在又来这种刺激的？
“别想了宿主，”小霸秒切正经，“今日主线任务完成度 82%，明晚八点可抽奖。”
放学铃响的时候，张涛把错题本收进帆布包，拉链拉到一半又探出头：“蓉蓉姐，明天早上我带了外婆熬的绿豆汤，给你留一碗？”
我盯着他诚恳的大圆眼睛，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成，我最爱喝甜口的。”
他咧嘴笑出虎牙，背上书包跑了。
我收拾文具时摸到兜里的手机在震，是顾予谦的消息：“老地方奶茶到了，三分糖加波霸。”
我抱着课本往校门口走，晚风卷着梧桐树的香气扑过来。
最近这小子越来越会了——上周说“帮我补课太辛苦”，结果在我抽屉塞了盒草莓大福；前天又说“数学老师瞪我的眼神能杀人”，转手就递来杯加了双倍奶盖的杨枝甘露。
奶茶店玻璃橱窗映出顾予谦的影子，他靠在吧台上转着吸管，黑色卫衣帽子滑到后颈，露出一截白得晃眼的脖子。
听见脚步声转头，眼镜片上的反光晃了我一下：“怎么这么慢？”
“张涛今天缠着问了三道题。”我接过奶茶咬了口波霸，甜津津的，“不过你别说，那小子最近开窍了，昨天周测数学居然及格了。”
他捏着奶茶杯的手指顿了顿：“张涛？就上次在论坛说你‘靠系统走后门’的那个？”
我突然想起前几天在论坛刷到的帖子，标题是“高三（3）班隐藏卷王？”，配图是张涛课间追着我问问题的侧影。
底下有人阴阳怪气：“林莞蓉这是要当全校家教？”也有人回：“人家乐意帮同学怎么了？总比某些人只会装校霸强。”
“管他呢。”我吸了口奶茶，“反正系统任务要求我带三个后进生进步，张涛算一个，你算半个——”
“谁是半个？”他耳尖瞬间红到脖子根，低头猛吸奶茶，“我上周周测数学都 75 了，超过及格线五分！”
我憋着笑看他炸毛，手机突然在兜里震动。
是系统提示：“宿主主线任务完成度 100%，请于 21:00 进入系统空间抽奖。”
“今晚有好事。”我冲他晃了晃手机，“等我回家抽完奖，明天给你看好东西。”
他眼睛亮起来，像被按了开关的小夜灯：“什么好东西？”
“秘密。”我舔了舔嘴角的奶盖，“反正和你数学成绩挂钩。”
回到家时月亮刚爬上屋檐，我踢掉拖鞋扑到床上，对着空气喊：“小霸，抽奖！”
淡蓝色的系统空间瞬间展开，虚拟轮盘在眼前缓缓转动，上面标着“记忆力 + 2”“逻辑力 + 1”“清北学霸笔记”“限量文具盲盒”……我盯着轮盘上最亮的那颗星，心跳得像打鼓——上回抽中“逻辑力 + 1”让我解立体几何快了三倍，这次要是能抽中笔记……
“叮——”指针停在“清北数学笔记”的金色图标上。
“恭喜宿主！”小霸的电子音都带了点雀跃，“该笔记由清北数学系何教授亲自整理，涵盖高中数学所有重点题型，附带竞赛拓展思路。”
我盯着突然出现在手心的半透明光团，手指刚碰上去，无数淡金色的字符就涌进大脑——函数图像在眼前自动展开，导数公式像会跳舞的小精灵，连我最头疼的立体几何辅助线都变成了闪烁的金线。
“这也太——”我激动得坐首身子，“小霸你确定这不是作弊？”
“宿主，知识本身不算作弊。”小霸的语气突然严肃，“但请注意，该笔记仅限宿主本人使用，若被他人复制传播——”
“知道知道。”我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指尖无意识抠着枕套边，“我又不傻，这么宝贝的东西肯定藏好了。”
第二天早上，我在教室门口被顾予谦截住。
他手里提着两个塑料袋，一个装着热气腾腾的肉包，另一个是还在滴水的保温桶：“你昨天说的好东西呢？”
我把保温桶往他怀里一塞：“先喝你奶奶熬的南瓜粥，凉了不好喝。”
他低头掀开盖子，雾气模糊了眼镜片：“我奶奶今早五点就起来熬了，说你上次夸她熬的粥‘比奶茶还甜’。”
我摸着兜里的 U 盘（里面存着笔记的电子档），看他喝得嘴角沾着粥粒，突然有点心软——这小子表面装得像座冰山，实际上比棉花糖还软乎。
“中午去图书馆。”我压低声音，“给你看个宝贝。”
他眼睛瞬间亮起来，喉结动了动：“什么宝贝？”
“到时候就知道了。”我戳了戳他卫衣上的小熊刺绣，“先把早自习的英语单词背完。”
课间操结束后，我和顾予谦靠在走廊栏杆上讨论笔记使用计划。
风掀起他的校服衣角，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蓝 T 恤——这小子家境不好我知道，但每次看他把旧衣服穿得整整齐齐，总觉得心里闷闷的。
“所以我们可以把笔记里的题型分类，”我掰着手指头数，“函数、立体几何、数列……你觉得先攻哪块？”
“立体几何吧。”他推了推眼镜，“上次月考我那道题扣了八分，数学老师说我辅助线画得像鬼画符。”
我正想笑，余光瞥见张涛从楼梯口走过来。
他今天穿了件新的白色卫衣，手里抱着一摞练习册，看见我们时脚步顿了顿，又加快速度走过来：“林莞蓉，顾予谦，你们在聊什么呢？”
我下意识把 U 盘往兜里按了按：“没什么，就讨论学习方法。”
“学习方法？”他眼睛突然亮起来，“能带我一个吗？我最近虽然进步了，但好多题还是摸不着门道。”说着就要往我和顾予谦中间挤。
顾予谦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半步，挡住他的视线：“我们聊的是个性化的，你可能不适用。”
张涛的笑容僵了一瞬，很快又堆起来：“没事啊，我可以当听众嘛。”他伸手去碰我搭在栏杆上的手，“蓉蓉姐，你上次说的分离参数法——”
“叮铃铃——”上课铃救了我。
我抽回手把 U 盘攥得更紧，冲张涛笑：“下节是数学课，先回去吧。”
他哦了一声，抱着练习册往教室走。
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昨天用系统扫描时，小霸说过“目标人物存在认知偏差”——当时没往心里去，现在越想越不对劲：他最近突然这么积极学习，真的只是因为被我感化？
放学后的图书馆比往常更安静，我和顾予谦占了最里面的座位。
他把笔记摊开时，阳光正好穿过窗户，在纸页上洒下一片金粉。
“这个辅助线画法...”他笔尖停在立体几何图上，“和我之前学的不太一样。”
“这是何教授的独家技巧，”我凑过去指给他看，“你看这里，把 PA 和底面的投影连起来，是不是更首观？”
他的耳尖蹭过我的发梢，带着点洗衣粉的清香：“嗯...好像有点懂了。”
我们头挨头研究笔记时，我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像是有人脱了鞋，踮着脚慢慢靠近。
后颈的汗毛竖起来，我余光瞥见一道白色影子——是张涛的新卫衣！
他站在我们座位后方半米处，脖子伸得老长，眼睛死死盯着桌上的笔记。
见我转头，他猛地缩回去，假装在书架上找书，手指却在《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书脊上抠出了白印。
我心跳得厉害，系统在脑内发出警报：“检测到外部窥视，建议宿主提高警惕。”
顾予谦察觉到我的异样，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张涛？”
张涛猛地转身，手里的书“啪”地掉在地上。
他弯腰捡书时，我看见他裤兜里露出半截手机——摄像头开着。
我突然想起前几天顾予谦手机上的未读消息，想起张涛突然转变的态度，想起他总在我提到系统时眼神发亮...
“顾予谦，”我故意把笔记合上，指尖重重敲了敲封面，“走，去奶茶店买杯杨枝甘露，我请你。”
他愣了愣，立刻反应过来：“好啊，我要双倍奶盖。”
我们收拾东西往外走时，张涛蹲在地上的身影被夕阳拉得老长。
我攥着笔记的手心里全是汗，耳边回想着小霸的话：“宿主，有些善意，可能只是伪装的糖衣。”
出图书馆门时，我回头看了一眼。
张涛还蹲在原地，手里的书歪歪斜斜，像朵蔫了的白月季。
但这次，我没再像以前那样心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