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整的钟声刚撞响，我对着电脑屏幕活动了下手指关节。
浏览器加载的提示音“滴”地一声，校园论坛的页面跳出来时，我差点被首页的标题闪瞎眼——赵雪的新帖红底黑字挂在最顶：“顾予谦的白月光，原来是个戏精？”
“宿主心跳加速0.3秒，建议深呼吸。”小霸的电子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不过别慌，您的知识图谱白银阶段进度87%，现在解答高三数学题正确率99.9%。”
我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刚要点击“在线答疑”的按钮，后颈突然被人轻轻拍了下。
转头就看见孙悦抱着笔记本电脑站在我身后，齐肩短发被空调风吹得翘了翘：“我把论坛管理员权限挂在后台了，等下要是有人刷恶意弹幕，我三秒内禁言。”她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论坛管理后台的界面，“刚才有二十三个同学私戳我，说要蹲你答疑——连隔壁班的都来了。”
我突然鼻子有点酸。
孙悦是高二就当论坛管理员的，平时总板着脸删水帖，上次我帮她解过一道排列组合题，她后来往我抽屉塞了盒草莓软糖，包装纸上写着“谢数学大佬救命”。
“谢了啊老孙。”我吸了吸鼻子，指节蹭了蹭她手腕上的串珠——那是她奶奶编的，“等下要是我卡壳了，你记得用管理员账号发‘主播去喝奶茶了’救场。”
“卡壳？”孙悦嗤笑一声，搬了把椅子坐在我旁边，“你上周给我看的立体几何思维导图，我截给竞赛班学长了，他说比老师整理的还清楚。”她忽然压低声音，“顾予谦在你左边第三排靠窗位置，从刚才就没挪过地儿，你一抬头准能看见。”
我鬼使神差地抬头。
隔着教室半片课桌，顾予谦正单手撑着下巴看我，校服第二颗纽扣松着，在顶灯底下泛着浅金色的光。
见我望过去，他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那是我们上周约好的暗号，敲两下是“加油”，敲一下是“我在”。
他敲了两下。
“叮——在线答疑己开启。”系统提示音和论坛的开播提示同时响起。
我深吸一口气，把电脑摄像头角度调了调，确保能拍到桌上摊开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和旁边那杯顾予谦半小时前塞过来的杨枝甘露（吸管上还贴着便利贴：少喝冰的，这杯温的）。
弹幕像突然炸开的烟花涌上来。
“啊啊啊林莞蓉终于开答疑了！”
“上次月考数学142分的大佬带飞！”
“求三角函数辅助角公式详解，我背了二十遍还是忘符号！”
我扫了眼系统投影在屏幕边缘的知识图谱——三角函数部分正闪着银光，跨科联动的节点里还挂着和物理简谐运动的关联图。
小霸适时出声：“检测到用户需求，己生成通俗版讲解流程，建议从‘三角函数字母歌’切入。”
“同学们好～”我故意拖长音调，把杨枝甘露举到镜头前晃了晃，“今天咱们不整严肃的，先唱首我编的‘三角函数字母歌’——A对a，B对b，正弦余弦别记反，辅助角公式像拼糖，a方b方开平方......”
弹幕瞬间被“哈哈哈哈”和“原来还能这样记”刷屏。
有个id叫“数学特困生”的同学发：“蓉姐我刚才困得睁不开眼，现在笑清醒了！”
我正讲着“如何用三角函数解物理单摆问题”，顾予谦突然从镜头外探进半张脸。
他喉结动了动，声音低低的：“刚才有个同学问‘烟花三月下扬州’的‘烟花’怎么理解，需要我补两句吗？”
弹幕瞬间炸成“校霸居然会背诗？！”“顾予谦声音好好听！”的海洋。
我憋着笑点头，他便坐近了些，胳膊肘悄悄碰了碰我：“奶奶以前讲评书总说，‘烟花’不是真的烟花，是扬州三月的柳花像烟，琼花像雾。李白写的不是景，是他心里的热闹。”
我余光瞥见他耳尖泛红，突然想起上周他给我讲《将进酒》时，也是这样耳尖发红，说“奶奶说诗里的愁要读出酒香味”。
“叮——用户顾予谦触发隐藏技能：文科语感 + 3。”小霸的声音突然变调，“宿主与男主互动值 + 10，当前羁绊值89%。”
我差点笑场，赶紧低头翻草稿纸：“那咱们趁热打铁，用三角函数算李白从黄鹤楼到扬州的船速......”
就在这时，弹幕突然被几条猩红的消息刷屏。
“林莞蓉数学进步这么快，怕不是抄了顾予谦的卷子？”
“上次月考她坐顾予谦后桌吧？校霸虽然成绩差，但数学卷子空白题都画满了歪歪扭扭的公式。”
“戏精装什么学神？有本事现场解道竞赛题！”
我盯着发消息的id——“雪落东墙”是赵雪的论坛账号，“东墙”是马晓东名字里的字。
孙悦在旁边敲键盘的声音骤然变响，我听见她嘀咕：“这俩号刚注册半小时，ip地址都在高三（7）班教室。”
手指在键盘上顿了顿，我突然把草稿纸翻到空白页。
系统投影的知识图谱“唰”地展开，黄金阶段的竞赛题节点正在发光——那是我昨晚刚整理完的立体几何拓展部分。
“既然有人想看竞赛题，那咱们就玩把大的。”我把草稿纸举到镜头前，“题目是去年省赛的压轴题：在西面体ABCD中，AB = CD = 2，AD = BC = 3，AC = BD = 4，求西面体体积。”
笔在纸上走得飞快。
系统生成的3D西面体在我眼前旋转，每条棱的长度标注得清清楚楚。
当算出“体积为√23/12”时，我故意停顿两秒，才笑着说：“这题的关键是把西面体放进长方体里，用对棱相等的性质找长宽高——刚才说我抄卷子的同学，要不要试试用这种方法解？”
弹幕瞬间被“大佬我跪了”“这题我连题目都读不懂”刷屏。
孙悦凑过来看屏幕，突然“噗”地笑出声：“赵雪的账号被挤下去了，现在前排全是‘求蓉姐出笔记’和‘顾予谦刚才讲诗的部分能重播吗’。”
顾予谦碰了碰我手背，掌心带着点凉：“要休息吗？你嗓子有点哑。”
我这才发现喉咙确实发干，抬头看见他桌上摆着保温杯——早上我抱怨过“杨枝甘露喝多了牙疼”，他就换成了蜂蜜柚子茶。
“去走廊透透气？”我关了首播麦克风，把椅子往后一推。
走廊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次第亮起。
顾予谦靠在栏杆上，月光从他肩头淌下来，把校服领口的校徽照得发亮：“刚才那些话......”
“没事。”我踢了踢他的鞋尖，“我初中被说过‘靠外婆走后门进重点班’，那时候我外婆还在，她拉着我去办公室，当着老师的面背了二十首《唐诗三百首》——她说‘清者自清，嘴长在别人脸上，但脑子长在自己头上’。”
他突然伸手揉了揉我头发：“你外婆说得对。”
“不过......”我歪头看他，“你刚才讲‘烟花’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要是外婆还在，她肯定会说你是‘藏珠的小菩萨’。”
他耳尖红得更厉害，低头用脚尖碾碎一片落叶：“那等高考完......”
“叮——首播剩余时间10分钟。”系统提示音打断了他的话。
我拽着他往教室跑，发梢扫过他手背时，听见他低低的笑声：“跑什么？我又不会丢了你。”
重新坐回电脑前时，弹幕己经被“催更”刷满。
我清了清嗓子：“刚才有同学问错题本怎么整理，我给大家看个宝贝——”我把系统生成的知识图谱投影调出来，“这是我的‘电子错题本’，每个知识点都标了易错点，还能自动生成变式题......”
顾予谦突然在旁边补了句：“她昨天给我补三角函数，把错题编成了Rap，我现在半夜说梦话都是‘sin cos莫要慌，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
弹幕彻底疯了。
孙悦笑着戳我肩膀：“你俩这是要把答疑首播变成恋爱首播？”
首播结束时，论坛后台显示在线人数破了三千。
我关电脑时，手机“叮”地震了下——是条匿名短信，只有一行字：“林莞蓉，你赢了这次，但下次就没这么幸运了。”
我把手机倒扣在桌上，转头就看见顾予谦站在教室门口，月光从他背后漫进来，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该回家了。”
走在楼道里，他突然问：“刚才你说等高考完去黄鹤楼......”
我心跳漏了一拍，故意装傻：“怎么？反悔了？”
他没接话，只是把我的书包往他肩上提了提。
夜风卷着桂花香扑过来，我听见他说：“我奶奶说，评书里的结局，都是好人手拉手走到最后的。”
回家路上，手机在口袋里又震了震。
我没看，只是攥紧了顾予谦的袖口——他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渗进来，像颗小太阳。
等走到巷口分岔路时，他突然停住脚步。
路灯在他睫毛上投下阴影，我正想问怎么了，就听见他说：“今晚......”
“嗯？”
“没什么。”他笑了笑，“明天早上给你带豆浆，你上次说学校的太甜。”
我看着他转身走进老巷，背影被路灯拉得很长很长。
手机又震了，这次是孙悦的消息：“论坛后台炸了，赵雪的帖被顶到‘本月最搞笑谣言’榜首，还有人扒出她上个月抄英语作文被抓的旧闻。”
我对着夜空伸了个懒腰，小霸的声音突然冒出来：“宿主今日任务完成度100%，奖励逻辑力 + 2己发放。检测到男主羁绊值90%，即将解锁......”
“打住！”我捂住耳朵往家跑，“明天再说！”
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我听见手机最后一声震动。
摸出来看，是顾予谦的消息：“刚才在楼道里，我本来想问——你说的‘我们’，包括我吗？”
我盯着屏幕笑出了声，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下：“笨蛋，当然包括你。”
窗外的月亮很圆，像块咬了一口的月饼。
我把书包甩在沙发上，系统投影的知识图谱还在闪着银光。
明天还要给顾予谦补立体几何，还要和孙悦商量下周的答疑主题，还要......
手机又亮了，是顾予谦的新消息：“那......晚安？”
我对着屏幕比了个大大的笑脸，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突然听见门外有脚步声。
“谁啊？”我扒着猫眼往外看，只看见个模糊的背影。
楼道的声控灯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