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吸奶茶的动作顿在半空。
燕麦粒卡在吸管口,像颗小石子硌着门牙。
顾予谦的手指还搭在我手背,温度透过奶茶杯的水珠渗进来,倒比门外的风还凉些。
"去看看?"他突然起身,卫衣帽子滑下来罩住半张脸,只露出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阴影。
我盯着他后颈的呆毛,鬼使神差跟着站——那呆毛被帽子压得东倒西歪,活像我此刻乱成毛线团的心跳。
玻璃门被风刮得哐当响。
我裹紧校服外套,手机己经掏出来刷校园论坛。
首页飘着个猩红的"热帖",标题刺得我眼睛疼:《高三(3)班林莞蓉月考数学148?
学渣逆袭还是高科技作弊?
》
"靠。"我脱口而出,手机差点砸在脚面上。
顾予谦凑过来看,喉结动了动:"上个月数学周测你才89分,他们......"
"他们选择性失忆呗。"我点开帖子,里面图文并茂——监控截图里我趴在桌上写卷子,配文"疑似传递小抄";月考后我给同学讲题的照片,标注"收买同学统一口径";最绝的是张模糊的偷拍,说我"深夜在奶茶店用手机搜题"——那他妈是我在跟外婆视频!
"小霸,查IP。"我在心里默念,系统立刻跳出淡蓝色光屏:"检测到恶意发帖,IP定位高三(3)班教室后窗Wi-Fi——宿主记得上周谁被你当众拆穿抄作业?"
我太阳穴突突跳。
上周西刘洋抄隔壁班卷子,被我用系统扫出三道错题,当场在讲台上念得他耳朵发紫。
合着这孙子记仇呢。
"走。"顾予谦突然拽我手腕,掌心的温度烧得我发麻,"去办公室找赵主任。"他卫衣帽子被风吹得翻起来,露出额角一道浅疤——我之前听他说过,是替被收租的奶奶挡椅子磕的。
现在那道疤跟着他绷紧的下颌线一起动,像在说"我给你撑腰"。
赵主任的保温杯在桌上冒着热气。
他推了推眼镜,屏幕上还亮着那篇帖子:"小林啊,老师不是怀疑你。
但最近家长群都在问......"
"我能证明。"我深吸一口气。
系统在视网膜上弹出知识图谱,数学必修五到选修二的脉络像星星串成网——这是我每天熬夜到一点的证据。"我每天晚自习留到关门,周末去市图书馆刷了二十套真题。"我指节抵着桌沿,"赵主任,您可以查监控,或者问跟我一起自习的三班同学。"
顾予谦突然在我身后出声:"我也能作证。"他手撑在椅背上,影子把我整个人罩住,"她讲题的时候,连导数的几何意义都能拆成奶奶讲评书的段子——作弊的人能讲这么明白?"
赵主任突然笑了:"小顾啊,你这嘴皮子比上次家长会帮奶奶说评书单口还溜。"他转向我,目光软下来,"老师信你。
但帖子的事......"
"我来处理。"我摸出手机,在论坛点了"举报",又发了条新帖:《关于数学148分的自证:监控+笔记+同桌证词(多图)》。
系统自动生成的知识图谱截图糊在最前面,像团会发光的星星:"附赠小技巧:把三角函数当言情剧看——sin是男主,cos是女主,相位差是误会,周期是追妻火葬场。"
顾予谦凑过来看,肩膀碰着我肩膀:"你这比喻......"
"怎么?"我歪头,看他耳尖又红成草莓,"上次给你讲题你不还说像评书评得挺带劲?"
放学铃响得比平时都响。
我收拾书包时,后桌传来阴阳怪气的"哟"。
刘洋抱着篮球站在过道,球衣领口沾着汗:"林大学霸,帖子删了就没事啦?
我还听说......"
"听说什么?"顾予谦突然从教室后面走过来,他本来靠在后门的墙上,此刻像座山似的压过来。
刘洋的篮球"啪嗒"掉在地上,滚到我脚边。
"没、没什么。"刘洋咽了口唾沫,我看见他喉结上还沾着课间吃的辣条油,"就随便说说......"
"下次'随便说说'前。"顾予谦弯腰捡起篮球,指节抵着球面压出个坑,"先想想你上周抄的卷子,错题本补完了没?"他把球甩回去,刘洋手忙脚乱没接住,球砸在他肚子上,疼得他蹲下去首哼哼。
我憋着笑,把帆布袋甩上肩。
顾予谦跟着我往外走,影子在地上交叠成奇怪的形状。
走到校门口时,他突然说:"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接我?"我愣了。
"你不是说......"他踢飞脚边的小石子,"你外婆走了之后,早上总错过小区门口的豆浆摊。"
晚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
我突然想起昨晚系统抽中的技能点——逻辑力+1。
可此刻我脑子乱得像团浆糊,哪有什么逻辑?
只有他说"我来接你"时,声音轻得像片落在奶茶杯里的燕麦,软乎乎的,甜津津的。
回到家时,系统光屏突然弹出:"检测到宿主情感波动异常,建议查看今日抽奖。"我点开,是盒清北学霸手写笔记,扉页上用荧光笔写着:"所有逆袭,都是厚积薄发的彩蛋。"
我摸着笔记封皮,突然听见楼下传来熟悉的吆喝:"糖炒栗子——热乎的来咯!"
月光透过纱窗爬进来,在书桌上画了片银晃晃的湖。
我趴在窗台上往下看,巷口的栗子摊还亮着灯。
有个身影在摊前转来转去,卫衣帽子被风吹得忽上忽下——是顾予谦。
他举着手机好像在拍照,镜头正对着我窗户的方向。
我赶紧缩回脑袋,心跳快得能敲鼓。
系统小霸突然冒出来吐槽:"宿主,你耳尖红得能当信号灯了。"
"要你管!"我抓起枕头砸向空气,却在碰到光屏的瞬间软下来。
明天早上......我翻出压箱底的格子围巾,突然想起顾予谦总说卫衣帽子漏风。
窗外的风裹着栗子香钻进来。
我趴在桌上写数学错题,笔尖在纸上沙沙响,像在写一封没寄出去的信。
信的开头是:"顾予谦,明天早上的豆浆,我要加两颗红枣。"
(第二天清晨的闹钟还没响,我就被窗外的动静惊醒。
迷迷糊糊扒开窗帘,看见楼下的银杏树下,有个抱着保温桶的身影正仰头看我的窗户。
他卫衣帽子戴得规规矩矩,发顶却翘着撮倔强的呆毛,在晨雾里一颠一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