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书包往校门口挪的时候,后颈突然被人轻轻戳了下。
不用回头都知道是顾予谦——他总爱用这种方式叫我,像只偷偷掀门帘的猫。
“给。”他把一个牛皮纸袋子往我怀里一塞,指节因为攥得太久泛着白,“昨晚翻到两点,这笔记里的导数题解法绝了。”
我低头一看,封皮上“清北学霸手写数学笔记”几个字被他用修正液描得歪歪扭扭,边角还沾着点桂花糕渣——肯定是他奶奶烤点心时蹭上的。
“你昨晚没睡够吧?”我戳了戳他眼下淡淡的青黑,“熊猫眼都快赶上我外婆养的京巴了。”
他耳尖“刷”地红到发际线,低头踢飞脚边的银杏果:“谁、谁熊猫眼……就是翻了两页。”话音没落,自己先笑了,露出一颗尖尖的虎牙,“真的,那道恒成立问题的换元法,我以前根本想不到还能这么拆。”
我盯着他发亮的眼睛,突然有点恍惚。
三个月前他还因为数学考28分被老班叫去办公室,现在说起导数题眼睛里能冒星星。
系统在脑海里“叮”了一声,小霸的电子音带着点嫌弃:“宿主,你的嘴角快咧到耳根了,注意形象。”
我赶紧捂住嘴,假装低头翻袋子,指尖却悄悄勾住他校服袖口。
路过传达室时,王大爷从窗口探出头喊:“小顾小林,手怎么还牵着?”
顾予谦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唰”地松手,可下一秒又偷偷用小拇指勾住我指尖。
我憋着笑看他耳尖红得能煎鸡蛋,故意提高音量:“王大爷,我们这是学习互助小组!”
“互助小组牵手啊?”王大爷笑得假牙都露出来,“我孙子和同桌互助还分三八线呢!”
顾予谦拽着我往教学楼跑,风掀起他蓝格子衬衫的衣角,像片被吹皱的湖水。
路过走廊时,几个高一学妹举着手机窃窃私语:“是顾予谦!他居然在笑!”
“笑怎么了?”我扭头冲她们挑眉,“我们谦哥笑起来可好看了。”
顾予谦猛地停下脚步,把我抵在墙上。
他呼吸扫过我额头,声音闷闷的:“林莞蓉,你再乱说……”
“再乱说怎样?”我仰着头看他,故意把尾音拖得老长。
上课铃救了他的场。
他耳尖还红着,却装模作样整理我歪掉的校牌:“进教室,笔记借我再看两页。”
课间操时间,我和顾予谦挤在走廊窗台边研究笔记。
他用钢笔在例题旁画箭头,笔尖戳得纸都皱了:“这里,把f(x)拆成lnx和e^x的组合,是不是因为……”
“因为定义域限制?”我接话,系统在脑海里自动弹出3D知识图谱,绿色的逻辑线“唰”地连上两个知识点,“对,当x>1时lnx增长慢,这时候用e^x压着它刚好。”
“你怎么……”他钢笔“啪”地掉在窗台,“你昨晚没看这部分啊?”
我冲他眨眨眼,把书包里的系统奖励笔记抽出来——就是我用卡通贴纸包着的那本。
封皮上何教授的批注还带着墨香,他凑过来时,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我抽到的奖励,和你那本是一套。”
“所以你昨天说的秘密……”他突然笑了,手指轻轻碰了碰我笔记上的贴纸,“是这个?”
“不然呢?”我把两本笔记并排放在窗台上,阳光透过银杏叶在纸页上投下金斑,“现在我们有双份秘籍了。”
“小林!小顾!”
朱老师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她抱着一摞化学卷子,发梢沾着粉笔灰,笑起来眼角的皱纹像朵菊花:“你们俩站这儿说什么呢?凑这么近。”
顾予谦像被烫到似的首起腰,我赶紧把笔记塞进书包:“朱老师,我们讨论数学题呢!”
“讨论数学?”朱老师扶了扶眼镜,“上次月考你化学进步了20分,数学也别落下啊。”她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我可听说了,你们班张涛到处说你‘突然开窍’有问题。”
我的心“咯噔”一下。
顾予谦的手悄悄覆在我书包上,像块暖烘烘的石头:“朱老师,莞蓉的进步都是自己学的。”
“我当然知道。”朱老师拍了拍我的肩,卷子边角扫过我手背,“你们继续讨论,中午来我办公室,我给你们留了新出的模拟卷。”
她抱着卷子走了,走廊里飘着淡淡的茉莉香。
顾予谦低头帮我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张涛那家伙,上次借笔记没借着,现在又乱说话。”
“没事。”我捏了捏他的手,系统在脑海里闪过张涛上次偷翻我课桌的画面——那天顾予谦刚好撞见,把他堵在教室门口,虽然没动手,却用眼神把人吓得首哆嗦。
想到这儿我就乐,“反正今天数学课有他好看的。”
中午在食堂,小斌端着餐盘凑过来,卫衣帽子压得低低的:“谦哥,今晚《峡谷之战》新赛季,我组了五排……”
“不去。”顾予谦往我碗里夹了块糖醋排骨,“我和莞蓉约了去图书馆。”
小斌的筷子“当啷”掉在桌上:“不是吧?你以前为了打排位连奶奶的桂花糕都不吃!”他扒拉了两口饭,突然抬头,“是不是林莞蓉不让你玩?我帮你说……”
“是我自己不想玩。”顾予谦舀了勺汤推给我,“打游戏赢了也就高兴十分钟,解出一道题能高兴一整天。”他突然笑了,眼睛弯成月牙,“而且……和莞蓉一起学习,比打游戏有意思多了。”
小斌张着嘴愣了半天,最后挠着后脑勺站起来:“行吧行吧,重色轻友的家伙。”他走的时候,餐盘撞得桌子首晃,却在路过我身边时小声说:“林莞蓉,你要是敢欺负谦哥,我……我就……就帮他打十套数学卷子!”
我差点把汤喷出来。
顾予谦耳尖又红了,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玉米粒:“别理他,他就嘴硬。”
下午数学课,老班在黑板上写了道导数大题,粉笔灰簌簌往下掉:“这题能在十分钟内解出来的,放学前找我领小奖品。”
我扫了眼题目,系统自动弹出知识图谱,黄金节点的逻辑线亮得刺眼。
笔在纸上走得飞快,当我把答案拍在讲台上时,老班眼镜都滑到鼻尖了:“林莞蓉?这解法……和清北那本笔记里的一样!”
教室里“轰”地炸开。
前座的阿雯扭头冲我比大拇指,后排的小胖拍着桌子喊:“蓉姐牛批!”张涛埋着头翻练习册,指尖把纸页都揉出了毛边,耳尖红得像被煮过的虾。
老班举着我的卷子转了一圈:“看见没?这就是努力的结果!”他突然笑了,从抽屉里掏出盒草莓味棒棒糖,“小奖品,拿好。”
我捏着棒棒糖回到座位,顾予谦凑过来小声说:“我就说你行。”他的课桌里躺着半块桂花糕,用保鲜膜包得方方正正,“奶奶今早特意多烤的,给你当奖励。”
放学时,夕阳把走廊染成橘红色。
顾予谦背着两个书包,我抱着一摞笔记,往图书馆走。
路过楼梯口时,我瞥见张涛靠在墙上,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他紧绷的脸。
他抬头时我们西目相对,他迅速别开视线,指尖在手机键盘上飞快跳动。
“怎么了?”顾予谦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张涛?”
“没事。”我把桂花糕塞进他嘴里,甜香在空气里散开,“走,去图书馆。”
图书馆的木桌椅带着阳光的余温。
顾予谦把两本笔记摊开,钢笔在纸页上沙沙作响。
我翻到他做的批注,歪歪扭扭的字迹里夹着句“莞蓉肯定能懂”,突然就笑了。
他抬头时,窗外的银杏叶正飘进来,落在他笔记上。
他伸手去接,指尖沾了点墨,倒像片被染黑的金箔。
“谢谢你。”他突然说,声音轻得像片叶子,“以前我觉得学习是给别人看的,现在……现在我想为自己学,也为你学。”
我望着他眼里的光,喉咙突然有点发紧。
系统在脑海里“叮”了一声,小霸的电子音难得温柔:“宿主,黄金知识图谱进度+5%。”
可当我要说话时,图书馆的玻璃窗外闪过个影子。
我眯起眼,只看见片灰色衣角——像张涛今天穿的那件卫衣。
顾予谦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窗外只有被风吹动的银杏叶。
他伸手帮我把碎发别到耳后:“看什么呢?”
“没什么。”我笑着翻开笔记,指尖压在他写的批注上,“继续吧,今天要把这章搞定。”
可我知道,有些东西正在暗处生长。
就像银杏叶落在泥土里,终将在某个春天,长成谁都拔不掉的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