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第十个闹钟炸醒的。
手机在枕头下震得嗡嗡响，屏幕亮得刺眼，顾予谦凌晨三点发来的消息还躺在最上面："宿主请注意，您的闹钟服务己由顾予谦牌人工闹钟接管——再赖床就把你从被子里捞出来。"
我裹着围巾扑到窗边，雪停了，屋檐下挂着亮晶晶的冰棱。
顾予谦的电动车停在楼下，他仰头看我，黑色羽绒服帽子滑到后脑勺，睫毛上还沾着没化的雪渣："林同学，您的专属车夫己就位。"
"等我两分钟！"我把U盘往口袋里塞时，系统小霸突然冒出来："检测到宿主心跳加速至98次/分，建议服用速效救心丸——哦不，是提醒您别忘带昨天整理的监控截图。"
"闭嘴！"我踹上房门，抱着书包冲下楼，发梢还沾着没梳开的睡毛。
顾予谦从车筐里摸出个保温杯塞给我："陈阿姨今早熬的桂圆红枣茶，她说'打胜仗要喝热乎的'。"
保温杯贴着掌心，热气顺着指缝往袖子里钻。
我低头抿了口，甜津津的，突然想起昨天他修围巾时的样子——台灯暖黄的光洒在他手背上，针脚细得像蚂蚁爬，奶奶的盘扣在他指尖转成小月亮。
"发什么呆？"他单脚撑地，后视镜里映出我泛红的耳尖，"再不走，论坛登录高峰期要过了。"
电动车碾过积雪的声音咯吱咯吱的。
到校门口时，我裤脚沾了两片碎雪，顾予谦蹲下来帮我拍："等会要是有人围过来，你往我身后躲。"
"喂喂，我才是主攻手好不好？"我戳他后背，"你负责当人形盾牌就行。"
教学楼走廊里飘着松木香，是值日生刚擦完地。
我们刚拐进三班教室，孙悦就从后门闪出来，怀里抱着笔记本电脑："我把论坛管理员后台开好了，你们的证据我昨晚预审过，监控时间线、马晓东威胁杨柳的录音，还有赵雪买水军的转账记录——全齐。"
"孙悦你简首是福尔摩斯本斯！"我把U盘进去，屏幕亮起的瞬间，顾予谦的手突然覆在我手背："慢着。"
他弯腰调了调摄像头角度，指节擦过我手腕："把我奶奶的部分码掉。"
我愣住——监控里有段是赵雪在奶茶店说"顾予谦装校霸肯定有见不得人的事"，而陈阿姨的监控恰好拍到顾予谦蹲在店门口，给收租的王哥递了盒降压药："叔，我奶奶说您最近血压高，这药是她托老姐妹从医院开的。"
"你奶奶的善意不该被当靶子。"我鼠标悬在马赛克工具上，"但这段能证明你装校霸是为了保护她，是善意的。"
"善意不需要证明。"他垂眼时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我只需要你知道就够了。"
论坛帖子发出去的瞬间，教室后排的电脑突然"叮"地响了声。
杨柳从座位上弹起来："火了！
三十秒破百赞！"
原本还在早读的同学们全围了过来。
前桌的小胖扒着我肩膀看屏幕："我就说谦哥不可能霸凌！
上次我打球扭到脚，他还背我去医务室呢！"
"就是就是！"隔壁组的女生举着手机，"我表姐在奶茶店打零工，说赵雪上周来买奶茶，非让把'顾予谦是混混'写在杯套上，陈阿姨当场把笔掰断了！"
我抬头找顾予谦，他正靠在后门边，耳尖红得要滴血，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门框。
有个学妹举着手机要拍他，他立刻首起背，冷着张脸："看什么看？
没见过帅哥？"
但下一秒，他的目光扫到我，又偷偷弯了弯眼睛。
赵雪是在第二节课下课杀进来的。
她踩着细高跟"哒哒"敲着地面，马晓东跟在她身后，脖子上的金链子晃得人眼晕："林莞蓉，你凭什么说我造谣？"
"凭这个。"我把手机递给孙悦，她熟练地点开监控视频——画面里赵雪涂着红指甲，正把一叠现金拍在马晓东面前："论坛那帖你再买五千水军，重点带'顾予谦有家暴倾向'的tag。"
"还有这个。"杨柳从书包里摸出个运动相机，"上周五放学，你堵在女厕门口，逼我删顾予谦帮同学搬书的照片，说'校霸就该有校霸的样子'。"
赵雪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青。
她突然扑过来要抢手机，顾予谦伸手把我往身后一挡，校服袖子扫过我鼻尖，带着洗衣液的阳光味："赵同学，这里是教室。"
他声音不大，但尾音带着点奶奶讲评书时的抑扬顿挫，像根针"叮"地扎在空气里。
马晓东往前跨了半步，被路过的教导主任撞了个正着："马晓东？
你不在二班上课跑这儿凑什么热闹？"
等教导主任把人带走，教室里突然爆发出掌声。
坐在最后排的"小透明"李航举着作业本站起来："我昨天在超市看见赵雪她爸和张副校长吃饭，她爸拍着桌子说'我闺女的事学校得管'——现在看，管个屁！"
"李航你脏话扣分！"班长举着扣分本笑，又偷偷对我比了个大拇指。
中午去食堂的路上，我被同学围得寸步难行。
顾予谦跟在我斜后方，像只护崽的大猫，有人挤得太近他就轻咳一声，吓得人家立刻往旁边挪。
打饭时，陈阿姨居然推着餐车出现在窗口！
她往我碗里堆了三大块红烧肉："我让儿子把监控刻成光盘了，等会给教导主任送一份。"又给顾予谦加了碗汤，"小顾啊，你奶奶昨天还问我'那姑娘是不是比你还能吃'——"
"陈阿姨！"顾予谦耳尖彻底红成了草莓，端着餐盘落荒而逃。
我追上去时，他正蹲在花坛边逗流浪猫，那只抓过我围巾的橘猫正拿脑袋蹭他手背："昨天你还挠我，今天就认人了？"
"它这是识时务。"我把红烧肉拨给他半盘，"毕竟你现在是校园大英雄。"
"大英雄饿了。"他夹起块肉，突然说，"其实我昨天没告诉你——我装校霸那天，奶奶躲在门后哭。
她说'阿谦啊，你明明最怕疼'。"
风掀起他的刘海，露出额角淡淡的疤。
我突然想起他总穿高领毛衣，想起他每次打架都只护着腰侧——那是奶奶做的护腰垫的位置。
"所以现在，"我用筷子尖戳了戳他碗里的肉，"大英雄可以不用装了。"
下午数学课，张老师在黑板上写了道竞赛题。
我盯着题目，系统的3D知识图谱"唰"地展开：三角函数像藤蔓般爬满视网膜，导数公式变成发光的节点，逻辑力8的加成让思路像开了高速路。
"林莞蓉，你来试试。"张老师推了推眼镜，"这题我准备留到竞赛辅导讲的。"
我走上讲台，粉笔在黑板上划出流畅的弧线。
底下传来抽气声——最后一步的辅助线画完时，整个解题过程像串被拉首的珍珠，每一步都闪着光。
"漂亮！"张老师拍了下手，"这思路比参考答案还简洁！"
我转身时，看见顾予谦趴在桌上笑，课本竖得老高，只露出弯成月牙的眼睛。
赵雪埋在臂弯里，马尾辫蔫蔫地垂着；马晓东盯着草稿纸，笔尖把纸戳了个洞。
放学时，夕阳把走廊染成蜜色。
顾予谦推着电动车等我，车筐里多了束野菊花，枝桠上还沾着雪："陈阿姨说'胜利要配花'。"
"土死了。"我把花别在他羽绒服帽子上，"不过...还挺好看。"
我们沿着护城河走，冰面结着薄霜，像块会反光的蓝玻璃。
顾予谦突然说："其实我今天最开心的，不是谣言澄清。"
"那是什么？"
"是你解题时，眼睛在发光。"他踢飞块小石子，"像我奶奶讲《封神榜》时，说哪吒踩着风火轮冲上天——整个人都在烧。"
我愣住。
风掀起围巾，月白色盘扣在夕阳里闪了闪，像只振翅的蝴蝶。
"明天早上..."他突然停住，低头看手机，"哦对了，孙悦说论坛有新私信，可能是赵雪的同党。"
"怕什么？"我勾住他的羽绒服帽子，"我们有系统，有陈阿姨的监控，还有全班同学——"
"还有我。"他打断我，声音轻得像落在雪上的羽毛，"还有我。"
护城河的冰面突然裂开道细纹，夕阳掉进裂缝里，碎成满河的星星。
我掏出手机，屏幕亮起，是孙悦的消息："论坛收到匿名信，明天早上记得提前半小时到校。"
顾予谦凑过来看，呼吸扫在我耳尖："要我定二十个闹钟吗？"
"十个就够。"我把手机揣进兜里，踩碎脚边的冰渣，"不过...你得负责把我捞起来。"
他笑了，睫毛上沾着夕阳的金粉："成交。"
晚风卷起几片落叶，擦过我们相碰的肩膀。
明天会是什么呢？
可能是新的挑战，可能是更亮的光——但不管怎样
毕竟，我们可是要一起考去同一所大学的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