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热豆浆站在校门口,呼出的白气把眼镜蒙上了一层雾。
昨天顾予谦说“明天有事告诉你”时,我翻来覆去数了半宿天花板——他后颈的呆毛是不是又翘了?
说重点前会不会先摸耳朵?
结果今早我特意比平时早二十分钟出门,现在看着手表秒针跳得比我心跳还快。
“林同学。”
身后传来清润的嗓音,我手一抖,豆浆差点泼在新买的运动鞋上。
转身时眼镜滑到鼻尖,就见顾予谦抱着校服外套站在梧桐树下,领口的白衬衫被风掀起一角,手里还提着一袋糖炒栗子——我上周说“秋天不吃糖炒栗子等于白过”的原话,他倒记得比数学公式还清楚。
“昨晚……”他把栗子塞进我怀里,耳尖有点泛红,“找了几个发小帮忙。他们有人在工商所实习,翻到刘洋他爸的经营许可证有问题。”
我剥了颗栗子塞进他嘴里,甜香混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所以你昨晚摸手机是在联系他们?”
他低头用脚尖碾碎片枯叶,碎叶发出“咔嚓”的轻响:“你上次说要彻底澄清,不能只堵悠悠众口。我想……总得挖点根上的东西。”
我突然想起上周在公园,他说奶奶生病后他学会“要揪着问题的尾巴打”。
此刻他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我伸手戳了戳他肩膀:“顾予谦同学,你现在像极了小说里偷偷准备惊喜的男主角。”
他耳尖更红了,抢过我手里的豆浆:“走了,要迟到了。”
教室门刚推开,张老师正踮脚擦黑板,粉笔刷“啪”地掉在讲台上。
她弯腰捡的时候偷偷瞥了我们一眼,那眼神像在看两颗突然冒出来的定时炸弹。
李老师发数学卷子时,我的卷子被捏出了褶皱——平时他总夸我“进步大”,今天却把卷子拍在桌上就转身,后颈红得跟被踩了尾巴的火鸡似的。
“你觉不觉得……”我用铅笔戳顾予谦手背,“老师们今天像被按了静音键?”
他低头转着钢笔,金属笔帽在阳光下划出银弧:“刘洋他爸昨天下午去校长室了。”他声音压得很低,只有我能听见,“徐明说看见他拎着个黑塑料袋,鼓囊囊的。”
我捏紧校服袖口,系统突然在视网膜上弹出小红点——是小霸的提示框:“检测到异常人际动态,建议启动观察模式。”我盯着讲台假装记笔记,余光瞥见刘洋缩在最后一排,正用修正液在课桌上涂什么,白色液体顺着木纹往下淌,像道没擦干净的眼泪。
“怕什么。”顾予谦突然用膝盖碰了碰我,“我们又没做错事。”他的校服袖子蹭过我手背,带着体温的触感像颗小太阳。
中午在食堂,我正把排骨啃得只剩根光杆,孙悦抱着一摞作业本“咚”地坐在对面,封皮上还沾着墨迹。
她压低声线,头发丝都跟着抖:“我黑进论坛后台了!刘洋他爸买了水军,昨天半夜往学校邮箱发匿名信,说……说顾予谦收保护费。”
我差点被汤呛到,顾予谦拍着我后背,掌心一下下顺着脊椎:“有证据吗?”
“看这个。”孙悦掏出手机划拉两下,屏幕上是串IP地址,“水军账号注册地都在同一家网吧,我表哥在那当网管,说最近总有人来买‘发帖套餐’。”她突然压低声音,“还有更离谱的——我查了刘洋他爸的公司,去年有笔款打给了‘星澜置业’,那公司老板是副校长的表舅!”
我摸着下巴,系统界面“唰”地展开,各种信息在蓝光里转成小漩涡。
小霸的电子音蹦出来:“逻辑力14己加载,建议关联时间线与资金流向。”我掰着手指头数:“上周三谣言开始传,周西顾予谦奶奶去医院复查,周五刘洋他爸约校长喝茶……这时间卡得也太巧了吧?”
“所以他们想干什么?”顾予谦把我碗里的青菜拨到自己碗里——他知道我从小不吃菜叶子。
“转移视线。”徐明端着餐盘坐下,眼镜片反着光,“刘洋上学期偷班费被我撞见,他爸怕事情闹大影响他升学。现在搞这么一出,是想把水搅浑。”他用筷子戳了戳红烧肉,“我昨晚翻了刘洋的微博,他关注了二十多个‘校园霸凌维权’大V,文案都是提前写好的。”
我突然想起早上刘洋课桌上的修正液——他大概在涂“顾予谦是混混”的涂鸦。
系统提示音又响,这次是知识图谱的节点在闪烁:“跨科联动分析完成,奖励逻辑力 +1。”我感觉脑子突然清亮了些,像被人拿橡皮擦把混沌的地方擦干净了。
“那我们就来个反将一军。”我拍桌,豆浆杯跳起来溅出几滴,“孙悦继续盯论坛,徐明整理时间线,我用系统分析资金流向,予谦……”我转头看他,他正用纸巾擦我袖口的豆浆渍,“你负责收集刘洋偷班费的证据,上次你不是说看见他往校外奶茶店跑?”
他抬头笑,虎牙闪了一下:“早拍了照片。”
下午放学时,奶茶店的香芋味飘得满街都是。
我们挤在靠窗的小圆桌前,摊开徐明的笔记本——上面画满箭头和问号,像张迷你作战图。
顾予谦翻出手机里的照片:“这是上周三放学,刘洋进了‘快乐柠檬’,十分钟后出来时口袋鼓了。”照片里他的身影有点模糊,但能看清校服上的校徽。
“我查了奶茶店监控。”徐明推眼镜,“那天老板娘收了个黑色信封,后来刘洋的支付宝到账五千块。”
我摸着下巴,系统界面里的信息突然连成线。
小霸的声音有点兴奋:“白银级知识图谱激活!建议生成证据链模型。”我掏出笔在纸上画圈:“偷班费是因,买水军是果,他爸找校长是想压下来……只要我们把这些串起来,谣言不攻自破。”
顾予谦突然敲了敲桌子,奶茶杯底和木桌碰出清脆的响:“还有这个。”他从书包里摸出个皱巴巴的本子,封皮写着“收租记录”,“我奶奶的老邻居说,刘洋他爸上个月带人去老城区收租,把王阿婆的菜摊掀了。有目击证人。”
我翻开本子,里面的字迹歪歪扭扭,记着“302室李婶 欠租500”之类的。
最后一页夹着张照片,穿黑夹克的男人正推搡白发老人——虽然没拍到脸,但那寸头和花臂,跟我上次在巷口看见的“校霸”一模一样。
“今晚我整理这些。”我把所有资料收进文件袋,拉链拉得“咔嗒”响,“系统能帮我梳理逻辑,明天我们……”
“明天再说。”顾予谦突然按住我手背,他的手有点凉,“你昨晚只睡了西小时,黑眼圈快掉到下巴了。”
我摸着脸笑,他却认真地把文件袋塞进自己书包:“我送你回家。”
路灯亮起时,我们走过老巷口。
顾予谦的影子和我的影子叠在一起,像两棵长在一起的树。
他突然说:“其实我最怕的不是他们闹,是你……”
“怕我退缩?”我踢飞块小石子,“不可能。上次在公园你说‘因为你信我’,现在换我该说‘因为你在’了。”
他低头看我,眼睛里有星星在闪:“那明天……”
“明天带着证据杀去学校。”我拍他书包,里面的文件袋发出“哗啦”的响,“让他们看看,什么叫——”
“糖粥学霸的反击?”他笑,耳尖又红了。
回到家时,台灯把文件袋的影子投在墙上,方方正正的像块压舱石。
系统提示音“叮”地响起,这次是黄金级知识图谱的节点在发光。
我摸着发烫的太阳穴,突然想起顾予谦今天说的话——“要揪着问题的尾巴打”。
窗外的月光爬上书桌,我把最后一张照片夹进文件夹。
明天早上,当我和顾予谦抱着这些证据走进教室时,那些躲在阴影里的手,该收回去了吧?
(文件夹在台灯下投出方方正正的影子,像块压舱石。
风掀起窗帘,吹得页脚的便签纸“哗啦”作响,上面是我用红笔写的:“明天,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