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顾予谦递来的热豆浆，看他哈着白气给我捂手——这小子今早六点就蹲在我家楼下，说"得比短信里的'校门口见'早半小时到"。
梧桐叶铺了满地金，他蓝格子衬衫下摆被风掀起，露出红绳上那个歪歪扭扭的中国结，像颗烧红的小草莓。
"手机震了。"他突然戳我胳膊。
屏幕亮起来的瞬间我差点把豆浆洒在他鞋上。
校园论坛新帖标题刺得人眼睛疼：《真相背后的隐情——关于某"澄清事件"的深度扒皮》，发帖人是杨柳。
"点进去啊。"顾予谦凑过来，呼吸扫过我耳垂，"我倒要看看她能扒出什么'隐情'。"
帖子开头配了张模糊的监控截图，是上周三放学时刘洋往我课桌里塞纸条的背影。
文字部分倒是意外平和："相信大家都看到了林莞蓉同学为顾予谦澄清的作文，但可能没人注意到——那个被当众道歉的'霸凌者'刘洋，父亲是本地建材公司老板，听说和咱们年级主任是老邻居。"
我手指在屏幕上发抖："这算暗示刘洋有后台？
杨柳平时不是最爱追八卦吗？"
"她昨天还在论坛夸你作文里'糖粥'那段写得绝。"顾予谦把我手机倒扣在豆浆杯上，"走，先去教室。"
高三（3）班的早自习比菜市场还热闹。
我刚跨进前门，后桌的小胖就举着手机嚷嚷："蓉蓉你看！
杨柳说刘洋他爸能给学校捐实验室！"
刘洋的座位空着。
他平时总踩点进教室，今天连早读铃都响过十分钟了还没露面。
我瞥见他课桌里露出半截蓝白条纹病号服——看来昨天那通"对不起"没递出去，倒先把自己憋出病了？
"林莞蓉。"顾予谦突然用课本敲我后背，压低声音，"你看窗户。"
走廊玻璃映出个身影，是杨柳。
她抱着保温杯，手指绞着校牌绳，见我望过去立刻小步跑过来："我...我不是故意引战的！"她的保温杯盖没拧紧，红枣枸杞茶洒在我校服上，"我昨晚刷到刘洋他爸的企业公众号，上个月刚给星澜一中捐了十万块图书角。"
我抽了张纸巾擦衣服，顾予谦己经从书包里摸出湿巾："所以你发帖子是？"
"想提醒大家别被表象骗了！"杨柳的马尾辫跟着摇头晃成拨浪鼓，"上周三我在办公室听到年级主任接电话，说'刘总您放心，孩子的事我们心里有数'。"她突然握住我的手，掌心全是汗，"蓉蓉，你和予谦最近真的要小心。"
早自习结束铃响时，刘洋踩着上课铃冲进教室。
他校服拉链没拉，露出里面印着"市三院"的病号服，眼眶红得像两颗烂番茄。
经过我座位时，他往我抽屉里塞了个东西——是包没拆封的小熊软糖，和上周那封皱巴巴的"对不起"纸条。
"林莞蓉，顾予谦，来办公室。"班长举着班牌站在门口，"年级主任找。"
顾予谦把我的小熊软糖收进他口袋："别怕，我跟着。"
年级主任的茶杯飘着茉莉花茶味。
他推了推金丝眼镜，目光在我和顾予谦之间打转："最近论坛上的帖子，你们也看到了吧？"
我捏着校服下摆点头。
顾予谦突然把胳膊搭在我椅背上："主任是想说我们不该把私事闹到论坛？"
"我是说..."主任的茶杯盖磕在桌上，"刘洋同学昨天在医院做了心理评估，诊断结果是'焦虑性情绪障碍'。
他父亲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
"所以要我们闭嘴？"顾予谦的声音冷下来，红绳在腕间绷成一条首线，"上周他往我抽屉里塞死老鼠时，怎么没人说他需要心理评估？"
"小顾！"主任拍了下桌子，又立刻软下来，"你们都是要高考的孩子，别被这些事耽误学习。"他从抽屉里拿出个档案袋，"这是刘洋父亲的捐赠证书，你们...理解一下学校的难处。"
从办公室出来时，顾予谦的指节泛着白。
我戳他胳膊："别生气，至少我们知道了刘洋他爸确实有手段。"
"我气的是..."他突然停在楼梯转角，低头看我，"他们总觉得我们是小孩，只要塞点钱就能捂住嘴。"风从楼梯间灌进来，他的蓝格子衬衫鼓成个气球，"但你作文里写得对——我们才是那锅慢火熬的粥，越熬越稠，越熬越甜。"
中午食堂飘着糖醋排骨香。
我捧着餐盘找位置，听见邻桌几个女生在议论："听说林莞蓉要被学校警告了？" "肯定是刘洋他爸施压！"
顾予谦端着两份排骨过来，把我的那份推到面前："吃。"他夹了块最大的排骨堆在我碗里，"吃饱了才有力气和他们耗。"
杨柳端着饭盒凑过来，坐在我旁边："我又查了！
刘洋他爸的公司去年因为拖欠工程款被告过，法院判决书还挂网上呢！"她掏出手机划拉，"还有，年级主任的老婆在他公司做财务！"
"可以啊杨侦探。"我咬着排骨笑，"这都能挖到？"
"我表姐在法院实习！"杨柳的眼睛亮得像两颗小电灯泡，"我让她帮忙调了案卷，明天就能拿到扫描件。"
顾予谦突然放下筷子："你们看。"他指着食堂电视——校园新闻里，孙悦举着话筒站在图书角前："据悉，本次图书角捐赠方为我市爱心企业，但具体信息将尊重捐赠者意愿不予公开。"
"孙悦是论坛管理员，她肯定知道内情！"我擦了擦手，"下午放学找她聊聊？"
顾予谦把我碗里的排骨又堆高些："听你的。"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数学。
我盯着黑板上的导数题发呆，系统小霸突然在脑海里蹦出来："宿主当前数学知识图谱白银阶段进度82%，检测到跨科联动需求——建议结合作文素材中的'慢火熬粥'意象，理解函数单调性变化。"
我差点笑出声。
顾予谦踢了踢我椅子，用口型问"怎么了"。
我指了指太阳穴，他立刻了然地弯起嘴角——这是我们的暗号：系统又开始说天书了。
放学时孙悦正在论坛管理室整理帖子。
她抬头看见我们，摘下耳机："是为了杨柳的帖子来的吧？"她调出后台记录，"我查过IP，那帖子是用教室后墙的公共电脑发的，没登录账号。"
"但杨柳承认是她发的。"我把杨柳查到的资料递给她，"刘洋他爸和学校有利益关系，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孙悦翻着资料，指尖在"拖欠工程款"那行字上顿了顿："我今晚就整理这些信息，明天早上论坛头条发《关于'澄清事件'的客观说明》。"她合上资料，目光灼灼，"星澜一中的论坛，容不得资本操控舆论。"
回家路上，顾予谦把我的书包抢过去背着："明天孙悦发帖后，应该能堵住那些人的嘴。"
"但刘洋他爸..."我踢飞脚边的梧桐叶，"万一他还有别的手段？"
"那我们就见招拆招。"他突然蹲下来，捡起片心形的梧桐叶别在我发间，"你有学霸系统，我有...我有你。"
路灯亮起来时，我到家了。
顾予谦站在楼下挥手，红绳在夜色里晃成小红点："晚安，糖粥小姐。"
"晚安，粥底先生。"我笑着上楼，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恭喜宿主完成数学知识图谱白银阶段！
获得记忆力+1技能点，奖励清北学霸手写笔记（导数专题）。"
我翻出笔记，墨迹还带着墨香。
但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又是未知号码的短信："明天早上，老地方见。"
我盯着短信出了神。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响，像外婆以前摇蒲扇的声音。
我把手机倒扣在笔记上，突然想起顾予谦说的话："我们是越熬越稠的粥。"
明天早上，校门口见。
不管来的是谁，我和顾予谦，总能熬出最甜的那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