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包厢门关上,许弦声讷讷道,“大表哥,雪莲先生走了。”
所以你的手可以放开了吗?
很沉重,压得她站不起来,五指像钢铁一样,捏得她有些疼。
霍珝仿佛听到她的心声,放松力气,顺手轻轻捏了两下才放开,沉稳地道,“表弟妹,你太瘦了,平日多用一碗饭。”
......现在该关心的是我胖瘦吗?
许弦声张了张口,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虽然霍珝碰了她的肩,两人有了肢体的接触,但她压根没往“霍少帅轻薄我”这方面想,因为,霍珝在她面前时常摆着长辈的架子,又威严又稳重,她很难想歪。
而且他手太重,并无狎昵之意,倒像是制住敌人。
可这究竟是为什么呀?
听木雪莲那意思,分明是他约来的,约了人来又赶走,还拿她做筏子,这是什么毛病?
霍珝轻描淡写地道,“李副官自作主张。”
李副官上厕所回来,听卫兵说木雪莲来过又走了,想问问什么情况,轻巧地推开门,刚好听到这一句,心说好大一口黑锅,我背不动。
——您是没明确说出木雪莲的名字,说的是“想找个懂戏的人陪着听”,来的又是梨香园,除了木雪莲还能有谁?身为最贴心的副官,他当然懂得察言观色,急少帅之所急,想少帅之所想!可这会儿偶遇三少奶奶,您就推了个干净!
然而这黑锅背不动也得背,谁叫他是副官呢。
也没必要再问什么了,悄悄看许弦声一眼,掩上了门。
少帅的魂,大概已被这三少奶奶勾走了大半。
台上恰好一阵急鼓点,许弦声没发现李副官鬼鬼祟祟的动作,讶异地道,“他胆子可真大。”
霍珝给她的印象实在太好,又是惜言如金的性子,因此他说什么她信什么,半点没怀疑。
只以为李副官想要讨好霍珝,擅自为他约了美人。
祖父以前也说过,为了讨好上位者,兵丁马卒们不择手段。
霍珝唇角带出一抹笑意,回头看了眼包厢的门,略微提高声音,“是啊,竟然这般大胆,回头军法处置。”
为斩断绮念,他决定双管齐下,一边督促表弟、表弟妹夫妻恩爱,一边找个人转移一下自已的注意力。
木雪莲是眼下最合适的人选。
可事到临头,忽然觉得找替代品未免可悲,对木雪莲也不公平。
这番心思无法直言,只能是李副官的错。
李副官:......窦娥也没我冤,您要真处置我,就等着六月飞雪吧。
许弦声敬佩地道,“大表哥真是治军有方!”
李副官:......你还夸呢,他分明就是个昏君!而你,像个小奸妃!
霍珝从小听惯了谄媚奉承的言语,却还是被她崇拜的目光看得通体舒畅,矜持地道,“一般。”
许弦声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大表哥谦虚了,霍少帅的威名,响彻西北!”
霍家也许是因为有矿,不用抢平民百姓就能养活大军,所以名声比一般军阀好得多。
霍少帅治军严,也是出了名的。
身处乱世,没什么比一支军纪严明的队伍更能给人带来安全感。
霍珝忍不住笑了笑,微微挑眉,语气也多了些轻佻,“嘴这么甜,是想让我发红包?”
这乖乖的模样,让他很想欺负。
但许弦声没有任何旖旎想法,怕他误会自已索取红包,忙着摇头,“不是,不要红包,万无此念,大表哥别给我!”
霍珝微笑道,“那你要什么?”
给予也是一种快乐。
许弦声:“......什么都不要。”
她知道霍珝大方,可她寻思着她也没跟他要东西呀。
倒是李副官,犯的错误似乎也不是很大,不到军法处置的地步,许弦声想着以前多承他帮忙,便软语道,“大表哥,李副官肯定不是故意惹你生气,平时也谨慎。”
李副官:......您不是小奸妃,是小贤妃,多谢!
霍珝收敛笑容,“你想为他求情?”
他不笑的时候,就自然而然显得冷漠威严,许弦声有点怕,期期艾艾地道,“不行么?那就算了!”
李副官:......我看您也贤得有限!怎么就不能坚持一下呢?
却听霍珝说道,“行,看在你的面子上,暂且饶他一次。”
李副官这才松了口气,也不敢再听,耳朵不再贴着包厢门,往后退了几步。
许弦声也放松了些,笑道,“多谢大表哥。”
霍珝没笑,慢慢道:“你不问问,我为何赶走木雪莲?”
许弦声:“......我能问?”
她心里当然很好奇,可这是她能问的事儿吗?
诚然,霍珝是她的恩人,但他们并不熟,更不是朋友,哪能过问这种私密之事。
做人要懂分寸。
霍珝:“你能。”
许弦声感觉很怪,怎么像是巴不得她问?
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忐忑道,“那,那我就问了。大表哥,雪莲先生那般美貌,你为何,为何让她走?”
霍珝看着她,一语双关地道,“因为我不喜欢雪莲,喜欢白玉兰。”
他对木雪莲并无情意,也无暧昧,两年前救她,只是欣赏她的才艺,不愿她折损于富商之手。
后来木雪莲营造些两人有瓜葛的假象,他也默许,于他又不损失什么,不过是给她当个护身符,何乐而不为?
许弦声恍然大悟,“难怪你让我绣白玉兰,画得还那般好!”
顿了顿又道,“白玉兰是哪位,也是名角儿吗?”
不怪她这么想,白玉兰和木雪莲一样,不像本名,像艺名。
霍珝:“不是。”
话说到这儿,许弦声该问是哪家千金,可又觉得再问就真的失了分寸,笑道,“能得大表哥喜欢,必有过人之处。”
心中盼望着这话题赶紧结束,她不习惯跟霍珝讨论这些。
而且她想好好看戏,台上唱了一出又一出,她都没仔细听。
霍珝:“嗯,有过人之处。”
绣艺卓绝,娇憨乖巧,还有些浅显的小心机。
许弦声礼貌地微笑着,想借喝茶结束这话题,但刚抬右手,忽然又放了下去。
霍珝敏锐地道,“肩膀疼?”
许弦声笑道,“也不怎么疼,待会儿就好了。”
边说边活动肩膀,心里没当回事儿,她没那么娇贵。
霍珝沉默片刻,道,“我帮你揉一揉。”
说着伸手握住她右肩,轻轻揉捏。
他不是故意弄疼她,只是刚才她坚决要走,他一时忘了自已手劲大,没控制好力道。
也怪他忽视了姑娘家有多娇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