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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别怕,杀的是坏人

霍珝掌心的灼热,似乎透过衣料传到许弦声肩上,她不由红了脸,尴尬地闪躲,还下意识用左手去推拒。

口中支吾道,“不用,不用,自已会好。”

霍珝握住她左手手腕,温柔而强势地拉开,皱眉道,“我先帮你揉按一下,若还疼,回家让大夫看一看。”

许弦声:“......不至于!”

现在她左手被拉着,右肩也在霍珝掌下,整个人像是被他拥抱住,头顶都快冒烟了。

她还不敢挣扎,以免场面变得更加怪异。

此情此景,又让她忽然想起一些想忘掉的记忆......来省城的路上,她睡着了,不知不觉靠到霍珝怀里,他没有推醒她,也没有责备,而是揽住她防止摔倒,让她安睡。

他的手臂很强壮,很有力。

而自已也总在麻烦他,他还从来不厌烦。

是位让人安心的好长辈,不,好兄长。

打着灯笼也难找,可恨白承璟不珍惜,对他阳奉阴违,如果这大表哥是她的,她肯定言听计从,绝不敷衍。

白承璟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船在水中不知流。

许弦声再一次感受到了对白承璟深深的嫉妒。

看着霍珝英俊的侧脸,想着他对自已的好,顾不得羞涩,发自肺腑地道,“大表哥,多谢你。”

就算他帮她是因为她白家三少奶奶的身份,不是因为她本人,她也心存感激。

霍珝目光幽深,一手为她揉按,“用不着,我弄疼的。”

骨肉停匀,纤秾合度。

纵然隔着几层衣料,也让他心神为之激荡。

许弦声:“......我不是说这个,是说其它,很多。”

那对白玉狮子就是头一个,若不是典当出去得了钱,她现在还发愁怎么给祖父买药呢。

还有回家那一次,也救了她。

霍珝:“小事,不值一提。”

许弦声轻叹,“于你是小事,于我,却是救命的大恩,没齿难忘!”

听她这么说,霍珝顿住了,微侧头盯着她,“那你准备怎么报答?”

时人讲究的是君子施恩不图报,就算图报,也不会明明白白的说出来,总得有所遮掩,因而许弦声万没想到他会直接问,结结巴巴地道,“衔,衔草结环......”

霍珝摇头,“不需要。”

许弦声:“那,那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说着自已都觉得不对,哪是滴水之恩?分明是恩重如山。

她能怎么报答?霍少帅什么都不缺。

想了一想,认真地道,“大表哥手下有兵有将,有钱有物,我却是一无所有,愿以命相报。”

霍珝:“......傻孩子!”

他想听的,是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不是以命相报。

许弦声掷地有声地道,“我说的是真心话,大表哥,我人微力薄,做不了大事,但你若有差遣,我定然竭尽全力,绝不推辞!”

霍珝心说只怕你不肯。

——就是你肯,这事儿也不好办。

懒得再说话,默不作声,继续为她揉按。

从十多岁起,他就时常在军伍中,虽是霍家长子,也免不了磕磕碰碰,所以骨伤科勉强算是半个内行。

揉按得很有技巧,许弦声痛感大为缓解。

在他顺着时针揉回一圈时,微微挣了一下,“大表哥,不疼了。”

霍珝便也放手,转正身体,默默看戏。

许弦声偷看他两眼,见他再没别的事儿,也放松心情,专心听台上唱西厢。

小红娘的声音清脆婉转,“秀才是文章魁首,姐姐是仕女班头。一个通彻三教九流,一个晓尽描鸾刺绣。”

霍珝忽道,“这是刁奴,撺掇自家小姐结交孟浪外男,该尽早打死。看戏是消遣,万不可学戏中人。”

他以前看这表弟妹,总觉得她有城府,但现在他发现,那不是城府,是因胆小而生的谨慎。

真实的她,天真稚嫩,还透着股可爱的傻气。

很担心她痴迷于戏,被人拐了去,顺便教育一下。

许弦声赞同,“大表哥言之有理!”

她也是这么想的。

戏就是戏,哪能当真?她又不是疯子。

话音还未落下,包厢门忽又被敲响,李副官带着一位戎装青年走进来,“少帅,小于有急事。”

霍珝微微点头。

小于,也就是那位戎装青年,迟疑着瞟了许弦声一眼。

他知道这是白家三少奶奶,但不知道这事能不能当着她的面讲。

许弦声知机,“我先出去......”

霍珝抬手示意她坐好,“你别动。”

同时看向小于,“说!”

小于也就不再犹豫,“少帅,鲍大头又犯了,怎么处置?”

霍珝面色不变,“杀!”

小于立正行了个军礼,“是!”

说完转身出去,脚步迈得很大,仿佛迫不及待要去砍人。

李副官没走,有些忧虑地道,“少帅,鲍大头该杀,可二少爷那边,咱们该怎么解释?”

二少爷可不讲理。

霍珝目光冷厉,“解释?该是他来给我解释!”

鲍大头是霍钧的舅舅,天下生意那般多,他偏倒卖烟土,还卖到了霍家军。

若不是霍钧在背后撑腰,鲍大头怎么敢。

第一次,他严厉警告,高抬贵手。

至于第二次,没有第二次。

李副官脸上升起斗志,“没错!”

少帅才是霍家军的继承人,二少算什么,不怕他胡搅蛮缠。

对许弦声笑了笑,关门退下。

许弦声却是屏息静气,从简短的话语里听出了刀光剑影,也像是看到了霍珝杀伐果断的一面。

一个字,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

对于霍珝的敬畏,无形中加重一层。

霍珝有所觉,缓和了面容,安抚道,“别怕,杀的是坏人。”

许弦声没有丝毫怀疑,信赖地道,“大表哥杀的,自然是坏人!”

这鲍大头,定然也是王老四那样的坏蛋,杀了是为民除害。

霍珝:“......何以见得?”

他并没有解释过鲍大头做了什么。

许弦声理所当然地道,“这还用说吗?若不是坏人,大表哥怎会杀他?”

不过,听李副官方才所言,鲍大头似乎与霍钧有所牵连,便关心地道,“大表哥,二表哥若是不依,得先想好对策。”

霍珝淡然道,“无妨。”

霍钧如果跳出来,正好撞在枪口上。

只怕他不敢。

见霍珝成竹在胸,深有把握,许弦声也就不再多话,转头继续看戏。

张生与崔莺莺的故事,在台上进行得如火如荼。

“恰便似檀口点樱桃,粉鼻儿倚琼瑶,淡白梨花面,轻盈杨柳腰。”

霍珝听着这一句,深有感悟,只觉唱尽了自已的心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