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看了看她们，慢吞吞地道，“你想死当还是活当？”
许弦声：“死当多少，活当多少？”
掌柜的淡淡道，“死当两百，活当一百。”
许弦声伸手去柜台，拿了白玉狮子，转身就走。
快到门边时，掌柜的叫道，“且慢！”
伙计也笑道，“这位少奶奶脾气也忒大了，行不行的，您给个话儿，不行咱们再谈。”
许弦声走回来，面无表情地道，“活当，一千大洋。”
掌柜的摇头，“太贵。”
许弦声又要走。
掌柜的一个眼色，伙计赶紧出来拦住，赔笑道，“少奶奶，咱们慢慢谈。生意嘛，不就是谈出来的。”
许弦声：“我不会谈生意。这是祖父叮嘱我的，少了不行。”
春杏全程懵着，这时一个机灵，道，“对，我也听见了，老太爷就是这么说的！一千大洋，活当，少一分咱们就换别家！”
做生意，最怕遇上她们这种不知变通的。
掌柜的沉吟片刻，苦笑道，“也罢，一千就一千，我们吃点亏，就当与少奶奶结个善缘。”
许弦声暗想你这善缘我可结不起。
当铺吃亏，谁听说过？
掌柜的肯出一千，只能说明这对白玉狮子至少在两千以上。
霍少帅也真舍得。
付钱时，掌柜的递出来的不是大洋，而是汇盈亨银行发行的银票，笑道，“你们一个少奶奶，一个小丫头，大洋笨重不好拿，银票轻巧，更方便。”
伙计也道，“放心，汇盈亨银行的银票，一元就是一个大洋，一样的！”
许弦声知道不一样。
一千大洋，确实能换一千银票。
但一千银票，未必能换一千大洋。
因为银票会变成废纸。
不过，在这个时期，汇盈亨银行的银票，也的确能当大洋用。
反正她很快就要花出去，便也不计较。
收好银票和当票，出了裕泰当，穿过人群，换个方向继续走。
春杏默默跟着，三少奶奶的举动，她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直到走进广德堂大药房，才小声道，“三少奶奶，您要买药材？”
许弦声嗯了一声，走到柜台那儿，找了个空闲的药房伙计，道，“小先生，劳驾，我要买支百年野山参。”
就算是广德堂这样的大药房，也不是每天都有人买百年野山参，伙计做不得主，请出二掌柜。
二掌柜和蔼地问道，“是要买去配药？”
许弦声回道，“不，走礼。”
听到“走礼”二字，春杏蓦然想通。
原来，三少奶奶是想给霍少帅回礼。
霍少帅的礼物太过金贵，三少奶奶无物可回，只得当了换钱，另买礼物。
许弦声并不知道春杏想得那般离谱，顿了顿，补充道，“掌柜的，我是白家三少奶奶，买野山参是为了亲戚间走礼，您可不能拿次品哄我。到时闹将出来，你我都当不起。”
二掌柜赶紧拱手，“原是三少奶奶，失敬失敬！”
在闻桐城说白家，特指的就是那一个白家，别无分号。
又笑道，“三少奶奶多虑了，广德堂从不以次充好。”
说着打开里间的药柜，取了支百年野山参出来，许弦声也看不出好歹，只觉这山参略有人形。
她方才特意抬出白家，就是因为自已不懂行，想让二掌柜有个顾忌，再加上广德堂素来的信誉，这野山参应该没有问题。
“请问多少钱？”
二掌柜的不答，和颜悦色地道，“白家也有药房，老朽多问一句，三少奶奶怎不去自家药房取呢？”
许弦声微微垂眸，叹了口气，“个中缘由，不足道矣。”
二掌柜立时想起传说中的诸多内宅阴私，脸上略带歉意，“三少奶奶勿怪，是老朽冒失了！”
许弦声：“无妨。”
等着他开价。
二掌柜想了想，道，“若是别人，老朽一定把价抬得高高的。但三少奶奶赏脸，咱们也不能心里没数。一口价，七百！”
这比许弦声知道的还略低一点，立时道，“好！”
二掌柜笑道，“三少奶奶爽快！”
叫伙计过来包野山参。
许弦声又买了些鹿茸、灵芝、冬虫夏草、茯苓之类，一共花了九百五十八。
刚当出来的一千银票，只剩四十二。
钱虽然花得像流水一样，但她想要的药材也买到了，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高兴得很。
伙计分类包好，二掌柜又送了个白底蓝花的粗布包袱，方便她们携带。
临出门时，许弦声看着二掌柜，诚恳地道，“掌柜的，我来广德堂买药材，夫家若知道了，只怕不喜。”
二掌柜了然，“三少奶奶放心，老朽并非多嘴之人。”
许弦声也只是多说一句。
实际上，她也并不是很怕白家知道，只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少些麻烦，那自然还是少些麻烦的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