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守义走上前去,掏了支烟递过去。
“来一根?”
孙耀祖扭头看过来,大前门,还不错。
轻笑一声。
甩了甩手上的水,接过来,别在耳朵上。
“说吧,什么事?”
“那喜顺维修铺,跟你有什么过节?”
马守义说起正事来。
“没过节,能有什么过节?我都不认识他们老板。”
孙耀祖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起身往屋里去。
马守义和杨福生二人,跟着要进屋。
“唉唉唉,有事门口说,什么毛病,把自己不当外人,就要往屋里来。”
孙耀祖一脸欠揍的样,翘着嘴唇说了句。
马守义怔了下神,停住了脚步。
随后从兜里掏出一包未拆封的烟。
“啪嗒”一声
扔到了孙耀祖凌乱的桌子上。
“这包烟给你的,既然你和喜顺维修铺没什么过节,你们以后大路各走一边,井水不犯河水,他们小两口做个生意,养家糊口的,都不容易。”
马守义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道。
孙耀祖看了眼桌上,马守义刚扔过来的烟。
随后看向门口的二人。
“瞧你这说的,本来就没什么过节,哪来的井水不犯河水。”
“那这事你就答应下来了?”
马守义问道。
孙耀祖没答话,只冷冷一笑。
马守义自问自答起来。
“既然你答应下来了,这事就这么说了,改天找机会请你喝酒,走了。”
孙耀祖头都没抬。
马守义二人憋了一肚子窝囊火。
但这头一趟,是过来说和的,没打算来硬的。
给杨福生使了个眼色,二人悻悻离开了。
等马守义他们走后,孙耀祖来到桌旁,拿起马守义扔过来的烟。
得意一笑。
“真踏马贱骨头,怪不得之前那么舍得给黄丽娟那花钱,一包烟就想把我给打发了?还大路各走一边,井水不犯河水,嘴上一套一套的,我踏马一晚上看守所,白蹲了?”
把烟揣兜里。
他这出租屋里,到处都很脏乱。
一旁放着不知道哪天吃的饭,还没洗的碗。
旁边的炉子早灭了,几个布满灰尘的煤球,躺在炉子边。
屋里混杂着霉味、臭袜子的味道还有阴暗潮湿的味道。
但不妨碍他,头发抹得锃亮,穿上掉皮的皮鞋,一身花衬衫,还有破洞的洗得发白的牛仔裤。
人模狗样的。
揣上马守义给的烟,锁上门,哼着小曲儿,找地方吃饭去了。
来到另一个相好,张寡妇张素兰家。
这老娘们比黄丽娟还年轻几岁呢,才三十七八。
早些年男人喝酒喝死了,自己好赌成性,整天跟一些像马守义这样不正混的男人,混在一块。
就这么跟马守义搭上线的。
张素兰跟黄丽娟干的一样的勾当,陪老光棍睡觉,哄人家开心,让人家给些零花钱。
家里有两个儿子,一个闺女,她都不问事,成天在外面瞎混,夜不归宿的。
三个孩子都不跟她住,住在他们爷爷的老房子。
这倒是给她往家里带男人,行了方便。
孙耀祖跟回自己家一样,轻车熟路的,来到屋里。
“离老远就闻着香了,吃的啥?”
孙耀祖抬步迈进屋里。
张素兰正在窗户口炒菜呢。
她倒不像黄丽娟在孙耀祖面前那么下贱,看到孙耀祖,就知道是来吃闲食的。
“没做你的这饭。”
孙耀祖笑了下,从裤兜里掏出马守义给的烟。
“大前门。”
拍在桌子上。
张素兰扭头看了眼,嘴角露出笑。
“又是哪个女人给你的?”
“瞧你说的,搞得像是我离了女人不能活一样,别人求我办事,给我送的礼。”
孙耀祖说着,一屁股坐在了屋里的椅子上。
二郎腿,晃悠着,很是嘚瑟。
张素兰把锅里的菜盛出来,盛饭的时候,也给孙耀祖多盛了一碗,拿好筷子,端过来。
孙耀祖端起碗,吧唧着嘴,吃起来。
“菜咸了。”
“不吃放下。”
张素兰白了他一眼。
孙耀祖笑了下,接着吃起来。
有些人就是这么犯贱。
给他好脾气,像黄丽娟对他百依百顺的,他端着架子。
不惯着他,他反倒不矜不伐的。
“前两天听说你被逮局子里去了?”
张素兰问道。
“什么逮局子?局长请我去喝茶。”
“说人话。”
“那纺织厂喜顺铺子的老板,踏马活腻了,扰我生意,我带了几个弟兄,过去教训了他一番。”
孙耀祖吹嘘道。
张素兰轻笑一声。
“后面怎么打算?”
“怎么打算?看到刚才给你的那包烟没有?一大早他亲自上门给我送过来的,求我放过他,吓得跟兔子一样,玛德,我能这么轻易放过他嘛?一包烟就想给我打发了?一条烟都不行,等着吧,我跟他没完。”
孙耀祖翘着鼻孔,蹬鼻子上脸道。
张素兰哪能不了解他,十句话有十一句在吹牛。
也没多问这个事。
“我这边盯住一个。”
孙耀祖一听,顿时露出惊喜。
“哪的人?”
“化肥厂家属院的,一个瘸子,听说跟厂长有亲戚,存了几个钱。”
张素兰一边吃着,一边说道。
“跟他睡了没有?”
“你踏马说话能不能好听点?刚认识。”
张素兰白了他一眼道。
孙耀祖脸上有些失落。
“那还早着呢,你先盯着,有事叫我。”
正说着呢。
“砰”地一声。
一块砖头飞了过来。
张素兰家的窗户开着的,锅灶在窗户口摆着,这一砖头,把锅给砸掉在了地上。
“哐当哐当”的一阵响。
二人大惊,放下碗筷,跑了出去。
只见一群毛孩子,嘻嘻哈哈地快速跑开了。
“草拟娘的,谁家的野孩子?只顾生不顾养,都踏马让车给撞死。”
张素兰破口大骂起来。
孙耀祖则是微皱眉头。
昨天他在黄丽娟那,也是一群毛孩子过来捣乱。
今天来张素兰这,又有一群毛孩子。
这几天怎么跟毛孩子犯冲?
“你踏马愣着干嘛,帮我骂呀。”
张素兰见一旁的孙耀祖,只挠头发愣,也不帮腔,一肚子火。
孙耀祖苦笑了下。
“一帮小孩子,早跑远了,骂给谁听啊?”
“骂给他们爹娘听,有娘生没娘养的狗杂种,我踏马遭你们惹你们了?往我家扔什么砖头块子?”
张素兰气得眼泪都下来了。
“行了,不就是砸了个锅嘛,改天我给你带个新锅来。”
孙耀祖又画起“大饼”来,他这个“改天”,不知道是哪天。
“你踏马给我滚蛋,不给你吃了,滚。”
张素兰推着孙耀祖,往外面去。
“唉唉唉,还没吃饱呢。”
孙耀祖摸着半饱的肚子道。
“滚蛋,滚蛋,该养你的......”
......
到得下午,小东他们回来后,又去了纺织厂。
手里拎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七八个冰棍。
这是前一天,答应给孩子们带的。
一帮小毛孩子,早等在纺织厂家属院大门口了。
看到小东他们过来,围上前来。
“小东哥,小航哥,小凯哥。”
孩子们嘴甜地叫着。
小东他们看着这帮孩子,脸上都露出笑来。
这帮孩子成天在外面跑,皮肤晒的黝黑。
就这样的孩子好养活。
上树掏鸟窝,下塘摸鱼,抓癞蛤蟆,扒蛇皮,弹弓打鸟。
没他们不敢干的。
活蹦乱跳的,还不容易生病。
“来来来,吃冰棍,一人一个。”
小东拿出冰棍,给几个孩子发。
几个孩子很乖巧,没一个抢的,在一旁等着。
“谢谢小东哥。”
“别客气,小东哥昨天答应你们的。”
那时候冰棍5分钱一个。
是那种最传统的老冰棍,外面裹着一张油纸,吃起来有股“荔枝”味。
孩子们接过冰棍,都迫不及待地撕开纸,舔了起来。
可不舍得大口吃,那样几口就给吃没了。
用舌头一点点舔,很是满足。
往往一个冰棍,吃的都没化的多。
这是独属于八九十年代孩子的快乐。
“小东哥,我们今天有新发现。”
一个孩子抹了把鼻涕,对小东他们道。
“快说说。”
小东他们脸上露出期盼的笑。
“我们一早跟着守义大伯,他带着门岗亭的杨大伯,去找孙耀了。”
那孩子道。
“喔~”
小东他们三人微皱眉头。
倒是知道,马守义说了,要自己去“处理这事”,不用他们操心。
听孩子们说,还带了保卫科的杨大伯,这是去找着打架去了?
可以啊,没想到守义大伯还有这么硬气的时候。
不过想着,就这俩老头过去,也不是打架的料啊。
“他俩干嘛去了?是不是打架去了?打赢了没有?”
小东赶忙问孩子们道。
“打什么架,我们看到,守义大伯跟人家的客气的很,可那个孙耀祖,对他们爱搭不理的,摆着一副臭架子。”
一小孩想起早上看到的一幕,心里就不忿。
守义大伯太憋屈了。
小东他们三人,听到这话,心里自然也不爽。
“他们说啥了?你们听到没有?”
“这倒是没有,可我看见,守义大伯上来就给人家让烟,人家还一脸嫌弃,走的时候,又撂了包烟给人家。”
另一个孩子说道。
小东他们首嘬牙花子。
“啧啧啧啧啧,这是处理的什么事。”
“小东哥,小航哥,小凯哥,你们放心,我们也没让孙耀祖好过,后面我们跟着他,发现他去找另一个女人了,不是黄丽娟。”
“对对对,还在那女人家吃饭呢,我们趁着他们吃饭的工夫,又赏了他们一大砖头块子,听着声音,好像是把锅给他们砸了。”
“哈哈哈哈哈。”
听几个孩子说起这事,小东他们心里才痛快些。
脸上都露出笑。
“看清那女人长什么样了嘛?”
“嗯嗯嗯,不好看。”
“她住的地方也记住了吧?”
“嗯嗯嗯。”
一帮孩子首点头。
小东他们三人,摸了摸他们的脑袋。
“真能耐,后面你们接着盯紧了,要摸清孙耀祖所有女人的住处。”
“事成之后,重重有赏,给你们买方便面吃。”
“太好了,谢谢小东哥,还有小航哥,小凯哥。”
“有方便面吃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