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放假的时候往会抓着一把瓜子，像是逗弄小狗一样，将瓜子皮吐在地上。
看着阿佘毫无表情的将地面清理干净，然后如此反复。
一开始，他们还会觉得有趣，时间长了觉得也就那么回事。
于是苏幼薇发动了。
她看着阿佘，连眼角都带着挑衅。
“听说你奶奶住院了，还没死呢？”
听见这话，阿佘忽的就不想忍了。
尽管她不是周佘，但自从她来这个世界，便一直是原身奶奶在照拂她，那放学后温热的饭菜。
被扯破后精细缝补的针脚，还有那一块又一块攒齐的学费。
阿佘做不到无动于衷的听人这样诋毁。
看着苏幼薇一张一合的红唇，阿佘下意识就将手里的盘子扣在了那张精心打扮过的脸上。
她们再一次的扭打到了一起。
可这一次冯有德拽住阿佘领口时，那拳头却迟迟没有落下。
他眼里有迟疑。
尽管阿佘并不知道他在迟疑什么。
这件事的后续就是阿佘被开了。
连带着今天的工资和晚饭都没了着落。
阿佘是有点后悔的。
可她又无法做到视若无睹。
抱着自已干瘦的身体的时候，阿佘不禁有些迷茫。
原来尽管已经文明到现在的人类社会，底层人也是有着这么多的无奈和无助啊。
可彼时的她并不能明白，明明是同一物种，为什么彼此间会对彼此有这么深的恶意。
尽管阿佘已经尽量抹去这场打架带来的痕迹，可奶奶依旧有所察觉。
第二天她就强烈要求出院了。
阿佘看着头上还裹着纱布的奶奶，忽的觉得自已可能真的没法读下去了。
但在此之前，她想，或许她给苏幼薇的教训并不够。
第二天她再次返回了学校。
这回她的书包里连一本正常的书都没有。
面对着或恶意或看戏的各种询问之声。
阿佘表现的很坦然，一五一十的将自已去苏幼薇家里打工给奶奶挣医药费的事情坦白了。
只是这话里还半真半假的掺着一些流言蜚语。
就比如在苏幼薇家看见她和冯有德的勾勾扯扯。
冯有德和苏幼薇在学校也没检点到哪去，所以这话很容易让人信服。
阿佘没忘记，那天她因为学校的风言风语，将自已堵在厕所时那副癫狂的样子。
流言就像是那被风起的黄沙，越滚越浓时，就连苏幼薇身边亲近的人也看不清了。
传到最后，谣言更是离谱的没边。
冯有德难得没来找阿佘的麻烦，但班主任却来了。
这个一直装聋作哑的女人，在面对阿佘的时候，有着高高在上的一幕。
“周佘，你家的条件本来就不好，为什么不能安分守已，你这样对得起你奶奶么？”
阿佘并不理解，她抬眸的时候疑惑就问出了口。
“我也想安分守已，可是老师，我快被打死了，你为什么那时不能救救我？
反而是在我为了保护自已的时候劝我不要这样？”
听见了这个一向温顺窝囊的学生也开始顶撞自已，老师那高高在上的眼神终是有了变化，只不过她说。
“为什么他们之间欺负你，不欺负别人？你为什么不在自已身上找找原因？”
真的很可笑。
原来这年头，被欺负的那一方也是有问题的。
要问为什么，那就是一个巴掌拍不响！
阿佘忽的举起手，抬手间，巴掌已经落在了班主任的脸上。
清脆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响起。
这一瞬，连被打的侧过头的老师也愣住了。
“老师，你应该反思一下了，我为什么就只打了你这位老师，而没有再去打别的老师。”
班主任疯了，她像是一头愤怒的母狮子，不断咆哮着让阿佘把她奶奶叫来。
还要给她记大过。
你看，这个社会就是这样，所有人都在逼你。
你不过是做了她觉得正常的事，她反而觉得难以接受了。
连自已的话都不能让自已信服，那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什么是真的啊！
看着班主任被教室其他的老师拦住，阿佘离开了办公室。
路过校园的时候，她意外的遇见了冯有德和苏幼薇。
苏幼薇的眼睛哭的红红的，她躲在冯有德的怀里。
抽噎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女儿家的羞涩。
“有德，学校已经传的这么难听了，我以后就是你的女人了，咱们毕业你就要娶我啊！”
冯有德在这个时候倒是有几分男人的样子，他爱怜的拂去了苏幼薇的眼泪。
信誓旦旦的发着誓，保证这辈子都不会辜负了苏幼薇。
他怀里的苏幼薇忽的破涕为笑了。
阿佘忍不住轻啐了一口。
他们也配这苦命鸳鸯的戏码？
还当真是恶心到她了！
阿佘转身回到了教室，班主任看见她时眼神中仍有怒气，可却又没有在班里提起这件事。
也没有再次叫阿佘叫家长。
这倒是让阿佘觉得有些奇怪。
那时的阿佘并不懂，作为一个有着孩子的中年人，在这种环境下的无能为力。
她不敢去拿自已的孩子，自已的事业，去赌一个青春期荷尔蒙分泌旺盛的坏小子所带来的伤害。
她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又或者很多事情没有闹到她的眼前。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就带过去了。
可这并不能成为让另一个孩子，或是一群孩子受到伤害的理由。
阿佘并不恨她，但还是会怨她。
不管是对自已的伤害，还是对原身的伤害，这些人，没有一个是真的无辜。
阿佘并没有等到放学，就拎着书包离开了。
看着提前“放学”回来的阿佘，奶奶似乎懂了些什么，但她也并没有问。
可是叹了口气后，自然的接过阿佘的书包。
阿佘明白的，有的时候，无能为力的并不是她一人。
风平浪静的过了几天，季时出现在了她们这个有些凌乱的小院。
他站在光里看着阿佘。
“我家需要一个保姆，听说你在找工作想给你奶奶治眼睛。”
阿佘很快的接下了这份工作。
她知道的，季时这算不得侮辱，因为她真的很需要钱。
季时给的工资很平常，一个小时五块钱，和正常工资差不多。
这让阿佘拿的就很安心。
直到那天，阿佘正拎着晚上的菜回去的时候。
离着很远，阿佘就看见了那大敞的院门还有门口的豪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