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富贵支走了许大茂，他老婆也不乐意了。“你也别总怪孩子着急，咱院里跟他一般大的，可不就剩他还单着了。他比阎解成还大些呢，结果人家都结婚了，他还没动静，这传出去多不好看呐。别说他了，就我走到外边，人家一问，我都臊得慌。”
“之前有人跟我提过这事儿，我听你的，硬给人推了。今儿你必须给我个准话，你到底啥打算，不能让我们这心里没底啊。”
“你别在这儿跟着瞎搅和，这事儿我心里头有数，能早办我肯定不会拖着。先不说这个了，我之前不是交代你，去娄家干活的时候，得空跟人家唠唠嗑嘛，你那边有啥进展没？”
说起这个，他老婆忍不住抱怨起来：“前些年你一个劲让我离他们远点，后来又突然让我跟他们接触，你这人没头没脑的，主意变得比翻书还快，到底要干啥也不说清楚，我都不知道该跟人聊啥。我总得有个方向吧。”
“蠢死你算了！除了家长里短，你还能跟人聊啥？难道还能聊国家大事，你懂那些吗？亏你一天天还知道操心大茂的婚事，你就不会跟人家唠唠咱家孩子的情况？大茂可是初中毕业，正经八百的放映员，这些你不会说啊？再问问他家孩子，他家那姑娘岁数也不小了，问问人家以后有啥打算，这些你都不会说？”
许富贵噼里啪啦一顿发作，自己还不觉得，倒是他老婆听着听着，慢慢回过味来了。
“不是老许，你之前拦着大茂的婚事，又三番五次让他在院里院外注意着点儿，你这该不会是打算……”
“不是，你还真敢想啊，你开的什么玩笑？”
“开玩笑？自家儿子的婚事我跟你开什么玩笑！”
“这怎么可能？说出去都被人笑话？”
这话许富贵可不爱听。“头发长见识短！你以为现在还是以前呐？实话告诉你，前几年搞公私合营那会儿，他们那些有钱人就琢磨过这个法子。具体的跟你说了你也弄不明白，反正肯定是他们那些人里头有人做过，不然我哪来这个念想？”
“姓娄的以前生意做得那么大，也是个活络人，就一个女儿罢了，在你眼里好像是个天大的事，在人家那儿未必就有多看重。人家还有儿子呢，你见过？那才是人家看重的。”
许富贵说了这么多，然而他媳妇儿此刻心思早就飘到别处去了。起初听到许富贵这想法，她还很惊讶，觉得不可能。但既然自家男人言之凿凿说有可能，她那份惊讶很快就抛诸脑后了。
这会儿思绪己然跳脱，首接想到了以后，想到倘若这件事真能成的种种情景。“老许，你还别说，他家姑娘年纪也确实到了。那姑娘我见过，模样生得挺好，脾气看着也还好，就是吧，真要娶回家，以后干起活来，恐怕就指不上了。”
许富贵对老婆的心大也是无语，“收起你那副德行，现在你儿子还没娶到呢。以后你再去娄家，就跟以前一样该干啥干啥，别再闹出笑话来。”
“我问你，现在外边形势看着不太好。你在娄家帮忙干活的时候，就没听他们说点啥？他们家生活上有没有啥变化？”
他老婆被说的醒过神来，虽不明白许富贵的用意，倒是老实回答了。
“我看着生活上还跟以前差不多，吃穿用度没什么大的变化。”
许富贵老婆说着这话，瞅见自家男人脸色不对，眼看着又要数落自己，赶忙又补充了几句。“生活上虽然看着没太大变化，不过相比以前确实谨慎了些。他家有车，现在都不让用了。平常也不太让家里人出去闲逛。哦，对了，还有些事儿。那些有钱人，日子过得还是比咱们小老百姓强，但看着外边形势不好，他们私底下也有些议论。结果娄董不让自家人再跟那些人往来聊天了，你说这算不算？”
听到这话，许富贵的神情这才缓和了些。“还行，你总算还听到了点有用的东西。这怎么不算？他娄半城精着呢，知道风往哪边吹就往哪边倒，这才好呢。要不然他怎么会想着让自己女儿往工人阶级这边靠拢，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说着这话，许富贵脸上有几分得意。此前，他心里头其实也不是没有顾虑。一方面，担心自家攀不上娄家；另一方面，跟娄家这种人结亲家，将来究竟会怎样，他心里也没底儿。不过又寻思着，自家层次低，就算有点啥事儿，跟好处比起来也无所谓了。
想到这些，许富贵又叮嘱老婆：“以后去娄家，找机会把话往这上头引引。这事儿急不得，估计得慢慢来，没那么容易就成的。”
两口子正合计着怎么筹划此事，这时许大茂跑了进来，急切地问：“爹，你说的这事儿真靠谱吗？要不你看看我能帮着干点啥？我到现在还没见过那姑娘呢。”
原来今天许富贵跟他稍稍透露了点口风，许大茂得知他爹正在谋划自己的婚事，一下子就上了心。刚才被支出去后，这小子一首躲着偷听呢。
结果听到这么个重磅消息，这会儿实在忍不住跑出来想要确认一番。这院里娶的几个媳妇，看着都还不错，年轻人嘛，难免会在心里暗暗攀比。他自己对婚事也琢磨过不少，只是万万没想到他爹竟然给他整出个大的，所以此刻有些兴奋。
许富贵见儿子偷听，倒也没太生气，反正这事儿也该跟儿子讲清楚，让他心里有个盼头，省得又在外面惹事。
“既然你都听到了，那就给我记好了，把嘴管紧点。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你清楚娄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到时候影响了你婚事，可别后悔。还有我之前说的，你在院里院外都给我注意着点，别不当回事。你妈到时候去娄家吹吹风，要是起了效果，说不定人家就得打听打听。”
“爹，你早跟我说，我不早就懂了嘛。你儿子又不傻，哪头轻哪头重我还能分不清？” 许大茂嘴上应着，心里却想着，下乡扶贫那事儿怕是得先放一放，眼下暂时顾不上那些困难群众了。想的倒挺好，就是不知道管不管得住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