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粮仓的位置传来了尖叫声,人群飞奔的嘈杂声。“天杀的流民啊!这是不让所有人有活路啊!”
“快叫周一过来,把伤患救治一下!”刘县丞刚躺下就被叫了起来。
尖叫声,嚷嚷声把所有的人都吸引了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老先生都被惊动了,润泽扶着他挤进了人群。
“老先生。”刘县丞行了一礼,正好说话。吴县尉领着人己经从密道里把剩余的两筐陈粮搬了出来。
“这陈粮是被泼了什么?看着这么恶心”瑞泽看着夹着血丝的浓痰吐到了粮食上,震惊地问道。
“这些招瘟的豺狼,昨日就应该推出去一起焚了!”周媒婆拍着大腿哭喊道!
“禀,县丞,被重伤衙役三人。”吴县尉顿了顿说“粮食被洗劫一空,只剩两筐陈粮,还被吐了浓痰!”
吴县尉话音一落,人群里就响起了嚎哭声,一声比一声高。
“我带人去追!”吴县尉说着就要走。
“别去了!追不上了!他们也不会只往一个地方而去。带两人清点一下人数,还有患病的人数。”
刘县丞的背都驼了下去,“若是有不想治病的,也做好登记,剩余的粮食都给他们发了,想走就走吧!”
午时过后,又陆陆续续地走了几波人,两筐粮食只允许走的人抓一小把,也很快就见了底。
刘县丞看着站在院子里留下的百姓,剩下的多半都是本县城的人。刘县丞张了张口,几次想说话,都发不出声音。
“禀,县丞,还剩叁仟陆百柒拾贰人,走了陆佰玖拾贰人,患者己有八百六十人。”
... ...
九重山山腹
“阿禾,你这族人真不错!我以为都会留下呢,毕竟在这洞里苟且偷生,到明年可能灾年就过去了!”周老坐在一个石头上,喝了口水,跟阿禾低声说道。
“阿爷,我也没想到!或许是之前我发现这个山洞时,没有舍弃他们,他们现在也不想看着我和阿谷独自远行!”
“有族人在,总是好些,不会觉得自己心无归处,到处漂泊。”周老说着站了起来。“走吧,今晚就能进入陈家村了!”
众人陆陆续续站了起来,每匹骡子都负重几百斤,像药材、肉干这些己经脱水的则被装进麻袋,挑在了身上。
就连狗蛋和阿谷都挑起了一个小担子,吭哧吭哧的走在队伍中间。
踏着最后一缕暮色众人终于走进了陈家村,众人合力帮骡子卸货,两个孩子挑的骡子口粮派上了用场。
两个孩子组负责给每匹骡子喂食,女人则端着盆子给每匹骡子喂水,男人人分工把骡车装了起来。阿公垒灶生火,阿婆熬水煮葛根糊糊。
子时一过,众人就陆续起来,整装待发。踏着今夜最后一片星光,他们又上路了。
阿公阿婆和孩子都被赶上了骡车,时而快走,时而慢跑,晨光初现时,他们遇到了路上的第一批流民。
阿禾以为这些流民会围上来,结果这些流民居然全都往山坡上跑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树林后。
阿禾挑了挑眉,好像她们是掠夺者。
又行进一会,第二批流民居然和第一批流民一样的反应。阿禾就开始纳闷了。
第三批出现的时候,阿禾毫不犹豫的射出了手中的袖箭。“站住!”阿禾喝道。
“姑娘,别杀我们!别杀我们!”被拦截的女人跪地大哭!
“我不抢你们,但是我问你话你不老实回答,别怪我的袖箭不长眼!”阿禾恐吓道。
“我说,我说,我都说。”
“你们从哪儿来的?”
“姑娘,我们是从罗源县来的。”
“罗源县?”
“千真万确姑娘,我们本来被罗源县的刘县丞收留在周家宅子里。可是我们都爆发了瘟疫,县丞就、就...”
“就什么?”周青峰喝问。
“是有一群食尸歹毒的流民想攻占周宅,县丞为了保护宅子里的百姓设计焚烧了那些人,那些人都感染了瘟疫。
宅子里的人也感染了,怕被焚烧,就和衙役还有县城的百姓打了起来。
最后流民还抢走了粮食,县丞没了粮食,就让大家自己选择去留。姑娘县丞同意我们离开我们才走的。”
“你们要去哪儿?”
“我们要回家去!反正都是啃树皮,回去还有破屋遮身。”
“你们走时,县城还有人吗?”
“有的有的,就是染病的人很多,很多!”妇人趁着阿禾走神,一溜烟的跑了。
周青峰把袖箭捡了起来,递给阿禾,“青峰,你跟阿爷要不带两人赶辆骡车装了药材先走?”
“不可,阿禾,现在流民西散,我们这一骡队的粮食,这会儿更不能分开!”
“不管是骡车,还是粮食,都是他们哄抢的东西!我们得快点赶回县城!”
残阳将官道染成生铁色时,丁岩攥着缰绳的手心沁出冷汗,骡蹄叩在官道上的闷响此刻听来格外惊心。
“停!”他猛地勒住缰绳。领头的黑骡前蹄堪堪悬在陷坑边缘,腐叶掩盖的尖木桩泛着幽光。
丁岩的弯刀己悄然出鞘半寸,十几匹骡子同时围到了螺车两侧。
那美汉子们扣箭的动作整齐得令人胆寒--他们早用眼角的余光锁定了山坡上三十九个伏击点。
“三叠浪。”丁岩举起手中弓箭喊道。第一波箭雨泼出去的瞬间,惨叫声尚未漫过官道,第二轮箭雨又至。
尸体在陷坑前堆叠成斜坡,有个瘦猴似的流民踩着同伴尸首猛扑,却被三支箭同时贯穿胸腹。
尸山己垒到骡车挡板高度时,终于有三个流民从血泊里爬出。他们指甲缝里塞着同类的碎肉,其中独眼汉子猛地抱住骡腿。
弯刀寒光闪过,十二道银弧精准斩断六只手腕。断掌还在空中痉挛,汉子们的第二刀己削飞头颅。
“留个喘气的。”丁岩突然踹翻某个正在抽搐的躯体。他踩着那人完好的左手,弯刀缓缓旋进肩窝:“告诉林子里的人,五十步内见血,百步外留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