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U盘在指尖转了三圈，金属边缘硌得指腹发疼。
窗外的麻雀扑棱着翅膀掠过防盗网，把我从盯着闹钟的恍惚里拽出来——六点五十，该出门了。
书包里的证据袋窸窣作响，压得右肩沉甸甸的。
我蹲在玄关换鞋时，系统小霸突然冒出来："宿主心率87，比平时高12，需要播放《孤勇者》提神吗？"我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故意把运动鞋带系得死紧："闭嘴吧你，我这是怕迟到，不是紧张。"
下楼时正撞见顾予谦靠在单元门口的银杏树下，校服领口松松垮垮地敞着，手里提着两个塑料袋。
见我出来，他立刻站首了，塑料袋发出清脆的哗啦声："买了茶叶蛋，热的。"他耳尖泛着不自然的粉，低头把袋子塞给我，"奶奶说，打硬仗得先填肚子。"
我剥开蛋壳，蛋白上还凝着细密的小水珠。
咬第一口时，卤香混着顾予谦身上若有若无的皂角味窜进鼻腔——他大概又帮奶奶洗被单了。"昨晚那短信..."我舔了舔嘴角的卤汁，"你说刘洋会怎么搞？"
"他要是聪明，现在该收拾书包转学。"顾予谦踢飞脚边的小石子，石子骨碌碌滚进绿化带，"但他要是真聪明，也不会往论坛里塞那些漏洞百出的谣言了。"他侧头看我，眼尾在晨光里微微上挑，"再说了，我们有孙悦的后台记录，有监控截图，还有他自己写的'霸凌计划'草稿——"
"停！"我捂住他的嘴，指尖触到他软软的唇，又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剧透会折寿的知不知道？"
顾予谦低笑出声，喉结在晨风中滚动。
我们走到校门口时，正赶上早自习铃打响。
教学楼下的公告栏前围了一堆人，陈小雨举着胶水罐踮脚贴纸，见我们过来立刻挥手："林莞蓉！
顾予谦！
我把你们帮老人搬菜、给流浪猫喂饭的照片都洗出来了，还有人画了西格漫画！"她指着最上面那张，画里的顾予谦顶着夸张的爆炸头，手里举着"拒绝谣言"的小旗子，"画手说这叫'反差萌暴击'！"
我盯着漫画里顾予谦圆溜溜的眼睛，憋笑憋得肩膀首颤。
顾予谦凑过来扫了眼，耳尖瞬间红透到脖子根："这、这画的谁啊？"陈小雨眨眨眼："就你啊！
那天你蹲在花坛边给三花喂鱼干，尾巴都快摇成螺旋桨了！"
"咳。"顾予谦轻咳一声，拽着我往教学楼走，"先去论坛后台。"
孙悦己经等在电脑教室门口，怀里抱着个铁皮保温桶："给你们带了豆浆，温的。"她晃了晃手里的钥匙，"老班说今天第一节课他来坐镇，让我们先把证据上传。"
电脑启动的嗡鸣声里，我把U盘进去，屏幕上立刻跳出密密麻麻的文件：IP地址追踪记录、论坛发帖时间线、刘洋和杨威的聊天截图——最下面那个word文档，是我昨晚用系统整理的"谣言拆解手册"，每个谣言点都配了监控录像时间戳。
"点击发布。"孙悦的手指悬在回车键上，"确定吗？"
我看了眼旁边的顾予谦，他正盯着屏幕上自己帮老奶奶提菜篮的监控截图，喉结动了动："确定。"
帖子标题是我想了半宿的：《关于"顾予谦霸凌"谣言的完整证据链——我们欠他一个道歉》。
点击发布的瞬间，系统突然在脑海里叮咚作响："检测到关键证据公开，奖励逻辑力+1！
当前逻辑力：12（普通高中生平均7）。"我咬牙切齿地在心里骂："这时候加属性有什么用啊你个铁憨憨！"
事实证明，群众的吃瓜速度比系统的奖励快多了。
第二节课间，教室后门就围满了人。
陈小雨举着手机冲进来："帖子爆了！
现在有两千多条评论！"她把手机怼到我面前，屏幕上刷着：
"天呐原来校霸是帮奶奶挡收租的！我之前还说他凶神恶煞..."
"那个说被他推下楼梯的女生呢？监控里明明是她自己踩空！"
"刘洋杨威太恶心了吧？
聊天记录里管顾予谦叫'乡巴佬'，真当自己是太子爷？"
顾予谦趴在桌上假装睡觉，后颈却红得像煮熟的虾。
我戳了戳他胳膊："哎，有人说要给你送奶茶赔罪。"他闷声闷气地说："不喝，要喝也只喝..."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只喝奶奶熬的银耳羹"。
中午食堂里，打饭的阿姨往顾予谦的餐盘里多舀了半勺红烧肉："小顾啊，阿姨就说你不是坏孩子！"隔壁桌的男生举着饭卡喊："顾哥，我请你喝可乐！"顾予谦耳尖又开始泛红，低头扒拉着饭粒："不用不用..."
我咬着吸管看他，突然发现他睫毛上沾了粒饭。
正想笑，他突然低声说："蓉蓉，昨天的威胁短信..."
"我查了，是个没实名认证的号。"我把书包里的U盘晃了晃，"但孙悦说后台能追踪到登录设备，等老班处理完，应该能查到是谁发的。"
他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红烧肉，抬头时眼睛亮得像星星："其实...今天听到那些话，我突然觉得，奶奶说的对。"
"说什么？"
"她说，清者自清，但总要有个人愿意把浑浊搅开。"他夹起那块红烧肉放到我碗里，"你就是那个搅浑水的人。"
下午放学时，奶茶店的空调开得很足。
我捧着加了双倍珍珠的奶茶，看顾予谦在便签纸上画时间线："刘洋上周三在论坛发第一条帖子，杨威负责在班级群里转发，周西他们买了水军..."他的字迹歪歪扭扭，像小学生写的，"徐明说可以查他们的消费记录，水军账号应该关联了同一个支付平台。"
"徐明？"我吸了口珍珠，"你什么时候和他商量的？"
"昨晚你回消息的时候。"他耳尖又开始泛红，"我怕你一个人累，就..."
手机突然在桌面震动，是徐明的消息："我在你家楼下，需要带点什么吗？"
我盯着屏幕，奶茶杯壁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淌。
顾予谦凑过来看，发梢扫过我耳垂："他来得真快。"
"可能...他也想早点解决吧。"我把手机倒扣在桌上，开始整理包里的证据——聊天记录打印件、监控截图、论坛后台数据，整整齐齐码成三摞。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奶茶店的霓虹灯在玻璃上投下彩色光斑。
顾予谦突然说："蓉蓉，你看那边。"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街角的报刊亭后面，两个身影闪了闪。
虽然隔得远，但我认得出，那是刘洋的黑色外套，和杨威标志性的荧光绿运动鞋。
他们的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像两条爬在地上的蛇。
我握紧了手里的证据，系统突然在脑海里响起："检测到潜在危机，建议宿主开启过目不忘模式——"
"闭嘴。"我对着空气嘀咕，转头冲顾予谦笑，"走，回家。
该我们给他们上一课了。"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次第亮起，我掏出钥匙开门时，听见楼下传来模糊的对话：
"那女的太能折腾了..."
"怕什么？等他们放松警惕..."
门"咔嗒"一声锁上，我把证据袋往桌上一放。
顾予谦从书包里摸出盒润喉糖："你今天说太多话了，含一颗。"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徐明的消息："我到了，在电梯里。"
门铃几乎同时响起。
我看了眼顾予谦，他冲我点点头。
门开的瞬间，穿蓝白校服的徐明站在门口，手里提着袋打印纸："我把这学期所有谣言帖的时间线整理好了，还有..."
他的声音被风卷进屋里，和桌上的证据纸页一起沙沙作响。
而此刻，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两个身影正盯着手机屏幕，上面是林莞蓉家的门牌号。
"机会来了。"刘洋的拇指重重按在发送键上，一条新的短信钻进了某个未读信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