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着德育处的通知走出办公楼时,秋风吹得校服领口灌进凉意。
陈主任刚才推了推眼镜,说校园论坛要做“学霸首播间”,挑月考进步最大的学生主讲,“林同学,你数学单科从七十窜到一百三,这逆袭剧本比青春片还带劲”。
他桌上的保温杯飘着枸杞香,我盯着杯壁上的水蒸气,突然想起小霸今早的播报:“宿主数学白银阶段进度82%,建议首播时露一手导数题,保证弹幕刷爆‘学神是我同桌’”。
“发什么呆呢?”顾予谦的声音从楼梯转角飘过来。
他靠在墙上,校服拉链没拉,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蓝卫衣——那是上周我陪他去二手店挑的,说“校霸穿太贵的像暴发户”。
此刻他手里晃着杯热奶茶,杯壁上凝着水珠,在他虎口的薄茧上洇出个小水洼。
我吸了吸鼻子:“陈主任说让我当首播主讲人。”
他眼睛立刻亮起来,像被点着的灯泡:“好事啊!上次你给我讲圆锥曲线,我奶奶听着都入迷,说比她讲评书还带劲。”说着把奶茶塞进我手里,指尖扫过我冻红的手背,“凉了吧?这杯是温的,杨记的芋泥波波,你上周说想喝。”
我捧着奶茶暖手,瞥见走廊尽头教室门后闪过个影子——是刘洋。
他抱着一摞练习册,镜片后的眼睛缩成两条缝,指节把书脊捏得发白。
系统突然“嘀”了一声:“检测到反派角色刘洋,当前情绪值:嫉妒90%,焦虑75%。建议宿主开启防泼墨模式,该生上周在化学实验室打翻盐酸。”
“想什么呢?”顾予谦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发梢扫过我鼻尖,“走啊,回教室。”他自然地接过我手里的书包,肩带在他手臂上勒出浅痕。
我余光瞥见刘洋转身快步走了,鞋跟在瓷砖上敲出急促的鼓点。
课间操时间,我趴在课桌上整理首播大纲,草稿纸被系统生成的3D思维导图映得泛着蓝光——小霸说这是白银阶段的隐藏功能,只有宿主能看见。
陈晓突然猫着腰钻进来,马尾辫扫过我手背:“我刚在厕所听见刘洋和杨威说话!”她压低声音,睫毛扑闪得像小扇子,“杨威说要在首播时黑设备,让你卡成PPT;刘洋说要现场提问超纲题,让你下不来台。”
我笔尖顿住,思维导图里的函数图像突然扭曲成麻花。
小霸在脑海里嗤笑:“就这?宿主上周刚刷完竞赛题,黄金阶段的数论部分都啃了三章。”我捏了捏陈晓的手,她掌心全是汗:“谢啦,你这情报比我系统还管用。”
“那必须的!”陈晓挺了挺胸脯,又蔫下来,“不过...你真不怕?刘洋上次为了抢数学课代表,往班长水杯里放了半瓶风油精。”
我望着教室后墙的倒计时牌——离高考还有247天。
窗台上顾予谦今早放的向日葵蔫了,花盘却还倔强地朝着太阳。
“怕什么?”我转着笔笑,“我可是有外挂的人。”
中午在食堂,顾予谦把我碗里的胡萝卜全夹走了——他记得我从小不爱吃这玩意儿。
“需要我去警告刘洋吗?”他咬着筷子,眼尾泛红,“上次他把小甜的笔记藏到男厕所,我堵着他在操场跑了十圈。”
我差点被汤呛到:“你那是警告?我听小甜说,你跑完还塞给刘洋一瓶藿香正气水,说‘下次再犯给你灌十瓶’。”
他耳尖瞬间红透,低头扒饭的样子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兔子:“我、我这不叫警告,叫...叫以德服人。”
我盯着他睫毛上沾的饭粒,突然伸手帮他拿掉。
他整个人僵成雕塑,连手里的勺子都掉在桌上,“当啷”一声响,惊得隔壁桌的女生捂嘴笑。
小霸适时冒出来:“宿主触发男主心跳加速事件,当前心率112,建议乘胜追击。”我憋着笑收回手,系统音还在嘀咕:“早说过宿主的魅力值该点满——”
“叮铃铃——”午休铃打断了小霸的话。
顾予谦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我、我去洗碗!”他端着餐盘跑得飞快,后背的校服被风掀起,露出一截清瘦的腰。
我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上周暴雨天,他把唯一的伞塞给我,自己淋成落汤鸡,却笑着说“我奶奶说淋雨能长个子”。
下午的图书馆格外安静。
我翻着清北学霸笔记,顾予谦凑过来看,发梢扫得我耳垂发痒:“这页的导数技巧...我奶奶讲评书时说过类似的,‘抽丝剥茧,方能见真章’。”他拿笔在空白处写批注,字迹歪歪扭扭却格外认真,“这里应该补个例题,上次周练那道。”
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投在地板上,像两张贴在一起的糖纸。
我正记着笔记,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外婆留下的老手机,屏保还是她拍的月季花。
打开一看,是陈晓的消息:“刘洋借了高三(1)班的投影仪,说要在首播时‘交流学习经验’。”
系统突然“叮”地响起来:“检测到宿主今日学习时长10小时,白银阶段进度91%。建议宿主今晚复习数论部分,明日首播可应对超纲题。”小霸的电子音带了点得意,“刘洋昨晚做的错题本,系统扫描到12道错题没改,其中3道是首播可能提问的类型。”
“在想什么?”顾予谦的声音像片羽毛轻轻落在耳边。
他不知什么时候绕到我身后,手撑在我椅子两侧,把我圈在臂弯里。
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是他奶奶手洗的校服味道。
“在想明天的首播。”我转着笔,“刘洋可能会搞事。”
他突然伸手揉乱我的头发:“搞事?上次他在论坛造谣我霸凌,你举着监控录像在大会上念了半小时,他脸都绿成青柠了。”他蹲下来和我平视,眼睛亮得像星子,“再说了,我顾予谦的人,能让人欺负了?”
我心跳漏了一拍。
窗外的银杏叶打着旋儿落在他肩头,他却浑然不觉,只盯着我看。
小霸在脑海里吹了声口哨:“宿主注意,男主好感度突破80%,建议解锁牵手技能。”
我假装低头整理笔记,指尖却悄悄碰了碰他的手背。
他像被电到似的缩了一下,又慢慢把掌心翻上来,和我十指相扣。
他的手很大,指节上有常年搬纸箱留下的薄茧,却暖得像块烤红薯。
“明天我陪你去首播室。”他声音低得像耳语,“设备我检查过三遍了,杨威那点小伎俩,我初中就玩剩下的。”
我望着我们交握的手,突然觉得那些不安像被阳光晒化的雪。
走廊里传来值日生锁门的声音,顾予谦站起来拉我:“走了,再晚食堂没糖醋排骨了。”
回家路上,路灯次第亮起。
我摸着口袋里的首播流程表,系统突然提示:“宿主当前信心值95%,建议保持。”小霸的声音里带着点促狭,“对了,明日首播设备区有监控死角,建议宿主让顾予谦守着——”
“叮——”手机又震了。
我划开屏幕,是陈晓的消息:“孙悦说明早帮你搬设备,她爸是修投影仪的!”
夜风卷着银杏叶打旋儿,我把手机揣进兜里。明天会发生什么呢?
但至少,我不再是一个人了。
第二天早上,我抱着笔记本电脑早早来到教室。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讲台上,首播设备在晨光里泛着金属光泽。
我正调试麦克风,身后突然响起个清甜的声音:“林莞蓉,我帮你搬投影仪!”
我转身,看见孙悦抱着个大纸箱站在门口,发梢还沾着晨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