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青城的化妆镜蒙着层水雾。他伸手擦拭时,指腹突然传来刺痛——镜面渗出暗红色液体,沿着他的掌纹蔓延成细小的溪流。化妆间顶灯忽明忽暗,镜中倒影却始终保持着擦拭的动作。
"城哥,该试装了。"助理敲门声惊醒了诡异的寂静。刘青城猛缩回手,发现指间沾着的不过是普通水珠。镜框边沿不知何时多了道裂缝,形状像孩童歪歪扭扭的抓痕。
更衣室挂着一套暗红戏服。当他指尖触到刺绣的并蒂莲时,耳畔突然炸响尖利的唢呐声。丝质面料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领口盘扣自动解开,戏服像活物般缠上他的身体。
"不对...这料子怎么是温的?"刘青城挣扎着摸向拉链,却触到团湿冷的发丝。戏服内衬渗出粘稠液体,将他牢牢粘在猩红的绸缎里。镜中浮现出七个模糊人影,他们踮着脚尖围成圈,用童声哼唱着《锁麟囊》选段。
更衣室温度骤降,刘青城惊觉自已正对着镜子画起油彩。手腕完全不受控制,黛青色眼影在眼皮上晕染出诡异的蝶翅,唇膏涂抹的轨迹逐渐拼成"1987"的数字。
"青城?"造型师推门而入的瞬间,镜面轰然炸裂。飞溅的玻璃渣中,刘青城看到自已后颈的蝴蝶胎记正在渗血。那抹暗红在碎镜里折射出无数女童的脸,每个都顶着和他一模一样的妆容。
与此同时,西封杂志社地下三层的禁闭室里,莫承威正在给尤九九九生做第三次催眠。招阴童子特有的青色火焰在他瞳孔里跳动,烧灼着病床上男人残破的记忆。
"告诉我,你在观众席看到了什么?"
尤九九九生突然剧烈抽搐,皮肤下凸起蚯蚓状的纹路。监控屏幕闪过雪花,花堇立刻将新鲜茉莉花瓣塞进他嘴里。当淡粉色汁液从嘴角溢出时,男人喉咙里发出小女孩的唱腔:
"当年红绸裹婴孩,今朝血衣锁魂来——"
子车甫昭突然扯开男人衣领,用银针刺入锁骨处的青斑。随着黑血涌出,尤九九九生的后背浮现出用朱砂画的符咒。那些扭曲的符文正在缓慢移动,逐渐拼成刘青城的生辰八字。
"移魂术。"子车甫昭的傩戏面具裂开细纹,"有人在用他的命格喂养戏童冢。"
狄红霞踹开储藏室铁门,扬起的灰尘里飞出三十七张泛黄的演出海报。1987年6月1日的《锁麟囊》剧照上,七个小演员的脖颈都以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着。她突然冷笑:"我说当年那些拐来的孩子怎么突然听话了,原来是用了'牵丝傀儡戏'。"
论坛后台突然发出刺耳鸣叫,佴和眼中的黑虫集体暴动。他扑到显示屏前,发现"头七"板块新增了名为《第八个孩子》的加密直播。画面里刘青城正穿着血衣在镜前描眉,而他身后站着七个半透明的戏装孩童。
"他们开始反向侵蚀了。"花堇的茉莉花盏裂开细缝,"刘青城的胎记不是遗传,是三十年前某个仪式的烙印。"
子车甫昭已经撕下仿真面皮,露出原本妖异的面容。他从檀木盒取出彩门至宝"千面傩",青铜面具扣上脸的瞬间,整间禁闭室回荡起古老的傩戏鼓点。
"准备丙级收容物。"他的声音变成男女混响,"我们去会会这位大明星身上附着的...老朋友。"
禁闭室灯光突然全部熄灭,唯有莫承威眼中的青火照亮方寸之地。尤九九九生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后颈皮肤裂开血口,钻出半截焦黑的木偶手臂。那截断肢掌心朝上,托着朵干枯的茉莉花。
"当心因果链断裂。"花堇突然捏碎花盏,汁液在空中凝成血色警告,「他们七个的怨气正在通过胎记反噬宿主!」
刘青城的尖叫声就在这时从直播画面里炸响。镜中的戏装女童们集体转身,她们的后颈全都浮现出滴血的蝴蝶印记。最年长的那个抬起腐烂的手掌,在镜面写下血淋淋的邀请:
「三更天,戏台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