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许弦声最执着的,当数来自不列颠的约克先生。
他是货真价实的不列颠贵族,是位伯爵,家族极为古老,产业也很多,在一次聚会中结识许弦声,便穷追不舍。
并且,他不是想让许弦声当情人,是想让她离婚嫁给自己。
许弦声当然也拒绝。
其他洋人都认为约克先生长得很英俊,是少见的英伦美男子,可在她眼里,男的洋人都长一个样,有时候她甚至分不出他们是老是少。
她喜欢的是霍珝那一种。
约克先生送的珠宝、鲜花,她也一件不收,尽数退回。
拒绝得很干脆,不留余地。
但约克先生不死心,为表诚意,竟然给许弦声过目自己的财产证明文件。
许弦声本来不想看的,却被几张照片吸引。
约克先生适时介绍,这是他家族传承下来的城堡,是不列颠最有名的城堡之一,多年来一首维护得很好,她若嫁给他,便是这城堡的女主人。
许弦声看着照片,心里想的是霍家在乡下的大院,也像座城堡,只是风格跟约克先生家的完全不同。
相较而言,她还是更想住在霍家大院。
将文件还给约克先生,坦诚地道,“我的丈夫正在抗击倭寇,为国为民而战。我若在此时与他离婚,另嫁他人,便失了道义。约克先生,你不会喜欢那样的我。”
约克先生沉默。
确实,他不会喜欢。
这就成了个难解的结,许弦声不嫁给他,他很失望,许弦声要是背弃正在保卫国家的丈夫嫁给他,他会更失望。
纠结万分,打算回家,离开这个伤心地。
临走时送给许弦声一枚白玉兰胸针,说这代表友谊。
许弦声也没收,笑道,“友谊常存心间,不需要外物。”
她可能还是太保守老派了,不想收外男送的首饰。
而且她的首饰很多。
在国内那会儿,霍珝的一大爱好就是打扮她,每个月都为她购置大量首饰和衣物。
特别喜欢的那些,她单独放在一个匣子里。
其余的随时准备出售。
好在母亲和霍氏族人经营有道,各项产业蒸蒸日上,红红火火,哪一个阶段都不需要她变卖首饰。
赚来的钱财,也大多送回国内,用于抗战。
许弦声算着下个月能寄多少,思绪却不知不觉开了小差。
重生之初,她一心只想着避开死劫,尽量活得长久一点儿,不敢奢望人生幸福,哪里想到会有后面这些奇遇。
也想不到会跟霍珝有这段刻骨铭心的情。
她对霍珝有绵长的爱意,也有由衷的感恩,霍珝不仅爱她,还让她变成了更好的自己。
纵使不能日夜相守,心里也是满足的甜。
这一刻,霍珝在做什么呢?
是不是也在思念她?
真是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
过得数年,白承璟、李副官奉霍珝之命前往米利坚,带着许弦声和霍白两家老小,以及大批财物,辗转多地,从飞机、轮船换到汽车,终于来到霍家军盘踞的三不管地带。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来,还有一些族人更愿意留守米利坚,经营产业,例如六小姐霍书琴。
她一首没有结婚,只想拼事业。
许弦声跟她己经成为很好的朋友,支持她的选择。
霍珝不能轻易离开,在边界处等候。
车刚停稳,许弦声便推开车门跑下去。
霍珝也跑过来,顾不得在场还有众多闲杂人等,紧紧抱住。
许弦声泪流满面,“霍珝,你没有骗我!”
离开的时候,霍珝向她发誓,两人一定能团聚。
他说到做到了!
霍珝也红了眼眶,微笑道,“哥哥怎会骗你呢!”
心里只有一句话,上天待我不薄。
他安然无恙地从战场上退出,阿弦也没有在异国他乡遭受意外。
感恩上天,感恩神明。
向来不信鬼神的他,平生第一次有了拜神的冲动。
正感慨着,忽然被小拳拳捶腿,“放开我妈咪,放开!”
低下头,就看见了两张相似的小脸,都是肤色雪白,长手长脚,女孩遗传了他的眉眼,男孩则更像阿弦一些。
两个都很好看,齐排排站一起,仿如粉雕玉琢的金童玉女,相貌神采实在出众。
这是他的铁柱与荷花。
霍珝这一颗老父亲的心,霎时软得不可思议,一左一右抱到怀里,久久不愿放开。
铁柱、荷花先还做鬼脸,后来也扑在他肩上哭了。
这是他们的父亲。
虽然以前只看过照片,没见过真人,但血脉亲情自然而然,他们打从内心里,对这陌生的父亲感到亲近。
之后又赶了西五天的路,才到达霍家村。
没错,这个地方,霍大帅命名为霍家村。
跟原来的霍家村也很像,每座院落、每条巷道、每个屋檐都很熟悉,几乎是全盘照搬。
白大太太叹道,“大工程啊。”
白承璟邀功,“我督造的!”
白大太太习惯性瞪他,“谁的钱?”
白承璟:“……你们的!”
打仗能发财,但也得看什么仗,由谁来打,大表哥精明强干,又比别的军阀睿智,却越打越穷,霍家老底都掏空了。
辛苦办起来的兵工厂,最后也卖给了大统领。
虽然机器、原料、老师傅都带走了,只是个空壳子,也很可惜。
霍家在省城的庄园,也卖给了富商,换钱买装备。
舅舅半夜想起来,都得捶胸顿足,痛骂大表哥是败家子。
为什么半夜发作呢?
因为白天不敢。
大表哥和他仗着大义,常把舅舅说得哑口无言。
到了后面几年,霍家军几乎是海外霍家养着,民众捐款都用得少,大表哥出手阔绰,每次收到,都会分出去一大部分。
给友军,也给另一边的友军,谁真心抗倭他给谁。
武器、粮食、药品也很大方,只要抗倭队伍找上门,再难他也会援出一些。
所以霍家军人缘很好,遇上需要打配合的大战,没有任何沟通上的问题。
很多事情,哪怕出了格,两边的将领都不会深究。
这大概也是他们能顺利出逃的主要原因。
路上遇到其他军队,随便说句谎,就能敷衍过去。
咦?
要这么想的话,大表哥还真是老谋深算,早就在布局了!
……人怎么可以聪明成这个样子?!
白承璟再一次感受到了智商上的碾压,站在村口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