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当,从今起金鳌岛便交到你手中了!若有教中大事,难以决断,可以此物寻我。”
碧游宫内,通天手中拂尘一甩,一道清光飞出,落入无当圣母掌中,化作一片栩栩如生的青色荷叶印记。
无当连忙恭敬行礼:“弟子明白!恭送师尊!”
眼见通天教主似乎就要彻底隐匿气息,一旁季天连忙摊开手掌,语气中带着十二分的期待:
“道兄,道兄!我的呢?我的呢?见面分一半,啊不,您老唯一指定继承人,总得有点表示吧?”
“去去去!”通天教主没好气地瞪了季天那头套一眼,
“你我本为一体,神魂相连,你找贫道还需这等外物不成!少来烦我!”
说罢,他手中拂尘再次一甩,周身气息退去,迅速归于虚无,圣人神光也逐渐暗淡下来。
“道兄?道兄您还在吗?”季天歪了歪头套,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
“道兄慢走,小的就不远送了哈!”季天语气轻快。
唰!
刚刚才变得虚无的气息再次凝聚,通天教主的身影重新清晰,看向季天:“何事?”
季天咧嘴一笑:“没事呀,道兄。就是试试您老人家这远程呼叫功能灵不灵敏,现在看来效果拔群!
道兄您一路走好,这次真不送了!”
通天额角青筋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他强压下心头那股想要把青萍剑夺回来,给这个“自己”来个开瓢的冲动。
他心中暗恨:若非这厮与我本源一体,斩了他只会折损贫道的道行,今日定斩他狗头!
“贫道最后警告你一次,”
通天教主的声音冷了三分,“没事,莫要再打扰贫道!否则,即便你是我之分身,贫道也一样斩了你!大不了,贫道再费些手脚,重新斩一个听话的分身便是!”
此言一出,旁边一直竖着耳朵听八卦的红中、发财等一众颠公,双眼不约而同地亮了起来,看向季天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与“机会”。
通天教主说完,气息再次消散。
然而,他前脚刚“走”,季天的声音后脚又响了起来,带着点贱兮兮的调调:“道兄?道兄您真的走了吗?道兄您别走啊,我还有话说……道兄?
喂喂喂?信号不好吗?”
轰!
一声闷响,季天身下的云床毫无征兆地崩溃塌陷。
猝不及防的季天一屁股结结实实地坐到了冰凉坚硬的玉石地面上,摔了个七荤八素。
通天教主的身影再次于虚空中缓缓浮现,他这次没有完全凝实,只是睁开双眼,圣眸此刻幽幽地盯着季天:“这次,你最好真的有事。”
“呃……”季天揉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头套都歪了几分,他连忙干咳两声,神色变得严肃无比,语速飞快地说道:“有事!有事!这次是天大的正事!
道兄您想啊,我们这群‘正义的伙伴’出去替天行道,啊不,是为截教开疆拓土,总不能赤手空拳吧?
您看阐教那帮子,哪个不是法宝傍身?至少,您也得给点高级灵材,我们也好自己动手,炼制一些趁手的宝贝防身不是?”
“还有!还有最重要的天机遮掩!”
季天竖起一根手指,“如今量劫虽说接近尾声,但红尘中的因果纠缠、天地间弥漫的业力也才消散了九成。
我们这般大摇大摆地出去,若是没有足够强大的天机遮掩手段,岂不是很快就会被那几个老家伙,尤其是元始老……咳咳,元始天尊给算计得底裤都不剩?”
听到季天这次总算说了些有理有据的正经事,通天教主心中即将爆发的火气才勉强压下去几分。
他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嗯,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灵材之事,你稍后可去寻无当,让她开启府库,任你取用。以你的本事,想来那些禁制也拦不住你。”
“至于天机遮掩,”通天教主顿了顿,“尔等本就是贫道斩出的分神念头,与贫道本源相连,气息同源。
除非是那几位与贫道同级别的道友亲自出手推演,否则,寻常准圣大能,断然不可能推算到你们的真正跟脚。
不过……也罢,为了以防万一,贫道自会出手,为你等彻底遮掩一番,令他们即便推算,也无法寻到你们与贫道之间的联系。”
季天闻言,头套下的嘴角咧开一个得逞的笑容,但他立刻摇头道:“不不不,道兄,您还是没完全理解我的意思。我说的这个遮掩天机嘛,它是个技术活,得讲究策略!”
他伸出两根手指:“遮掩我等的真实跟脚,不让外人知道我们是您的分身,这只是第一层,也是最基础的一层。
这一层遮掩呢,还不能做得太完美,要稍微留点‘破绽’,让人觉得能查到些什么,但又查不深。”
“然后,在这一层看似有破绽的遮掩之下,我们要再设立一层‘假身份’的遮掩!
这一层假身份的遮掩,就必须要足够强大,强大到足以以假乱真,但同样,也要在关键处,再留一丝微乎其微、只有圣人级别仔细推敲才能发现的‘破绽’!”
“当那些圣人老爷们自以为洞察天机,发现了这第二层‘破绽’之后,他们就会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这时候,我们就在这‘破绽’的尽头,再给他们安排一个合情合理的‘背锅侠’身份!
比如说,是阐教某个倒霉蛋的私生弟子,或者是西方教某个苦行僧的秘密传人,甚至是某个隐世大能不为人知的后手!总之,要让他们查到这里,就觉得‘哦,原来如此,一切都合情合理了’!”
“最后,我们再拿着这些伪造的身份,去一些偏远的大千世界,或者某些著名的洞天福地,故意留下一些似是而非的因果痕迹,把水彻底搅浑!这样一来,就算他们神通广大,也只能在这些我们预设的迷雾里打转转!”
听着季天这一层套一层、环环相扣的“套娃式”阴人计划,通天原本因被打扰而升起的怒气,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看着季天那晃来晃去的头套,许久才憋出一句:“道友……你这心思,为何能如此……曲折阴险?”
一旁的无当,更是听得目瞪口呆,看向季天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些许好奇,变成了深深的惊恐和莫名的敬佩。
她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个念头:若是……若是在封神大劫之前,截教便有这位……呃,这位“道友”坐镇出谋划策,截教又何至于会被人算计得那般凄惨,几乎落得个道统断绝的下场?!
季天闻言,没好气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道兄,拜托你搞搞清楚,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阴险,你不是在骂自己吗?”
“噗……”无当一个没忍住,差点笑出声,连忙低下头,香肩微微耸动。
就在这时,颠公发财猛地跳了出来,对着通天的方向拱手道:“启禀教主!小人觉得,本体老贼此言差矣!
他这分明是在恶意污蔑、肆意诽谤教主您高风亮节、光明伟岸的崇高品格!
依小人之见,此等心性扭曲、满肚子坏水的分身,着实不配得到教主的青睐!不如……不如就将其打回原形,由小人来替代他,成为教主最忠心、最正直、最能干的分身如何?”
通天教主眼角余光扫过那群形态各异、眼神中闪烁着各种“智慧”光芒的颠公们,尤其是那个正挤眉弄眼的“发财”,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他再看看眼前这个虽然嘴贱、爱作死、但脑子灵光的季天,忽然觉得……季天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至少比这群货色顺眼多了。
“咳咳,”通天教主轻咳一声,沉吟道:“你说的这层层遮掩之法,倒也……有几分道理。也罢,贫道这里,正好有一物,或许能用得上。”
他摊开手掌,掌心光华一闪,出现了一个约莫巴掌大小、通体灰扑扑、毫不起眼的金属外壳。
这外壳造型奇特,像是个被拍扁的铁盒子,上面布满了细密的、意义不明的划痕。
“此物,乃是之前拍碎‘系统’,留下的一块核心残骸。”通天教主解释道,“贫道当时也有些好奇,便留下了这块‘壳子’研究了一番。
说来也奇妙,这‘系统’本体明明只是相当于大罗金仙级别的造物,脆弱不堪,但这块核心外壳却坚硬异常,更能在那狂暴的混沌之气中安然穿行,不受侵蚀。”
“你等这些念头分身,追根溯源,与那‘系统’之间,也算有着不小的因果联系。”通天教主目光落在季天身上,“贫道便以此物为基,将你等所有人的跟脚气息、因果命运,尽数转嫁到这‘系统外壳’之中,再以大法力将其重新送入无垠混沌的未知深处。
如此一来,那些圣人即便当真神通广大,想要追查你们的来历,最终也只会查到这飘荡在混沌中的‘系统外壳’,难以再往上追溯到贫道身上了。”
季天听得双眼放光,头套都兴奋得抖了抖:“妙啊!道兄此计甚妙!如此一来,我们便是来自混沌的‘天外邪魔’,跟脚清白,来历神秘,想怎么编就怎么编!”
就在这时,一直蹲在角落里没什么存在感的颠公“白板”,忽然也跳了出来开口道:“那个……老贼……啊不,教主!教主大人!我……我也有一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通天教主和季天都有些意外地看向他。
“白板”似乎有些紧张,结结巴巴地说道:“教主您……您手中,应该还保留着那个被拍碎的‘系统’源头的一些信息吧?
比如说,它来自哪个遥远的混沌世界,或者它原本的任务是什么之类的……”
“您看,能不能把这些信息,也一并融入到那个‘系统外壳’里?
若是那些圣人真的那么厉害,一路查到了混沌中的那个外壳,他们的注意力,不就会被那个更遥远、更神秘的‘系统源头世界’给吸引过去了吗?
这样一来,他们就会花费大量精力去探索那个虚无缥缈的源头,从而……从而就没那么多精力来管我们洪荒这点事了!”
“等到他们历经千辛万苦,真的找到了那个所谓的‘源头世界’,发现那里可能真的有什么大机缘、大宝藏的时候,我们……我们说不定也能借助这个‘系统外壳’的因果联系,跟着去分一大块蛋糕呢!”
“白板”说完,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通天和季天,生怕自己说错了话。
碧游宫内,一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半晌之后,季天猛地一拍大腿,头套下的声音充满了震惊与狂喜:
“卧槽!卧槽卧槽!点子王!真正的点子王出现了!白板!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