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彻尔过了好半晌,才缓缓道:“......我知道你不是。”
季妄弦根本不在意威彻尔心里到底怎么想。
他轻笑一声,点点头:“那就好。您能这么想,实在是太好了。”
他说着,靠在了沙发上,闭上眼睛:“你们继续。我不会影响你们的。”
会议室里安静了许久。
贺渊浑身紧绷。
季妄弦呼吸渐渐平稳,似是真的睡着了。只有那流血的伤口还在提醒刚刚发生的事情的荒谬。
贺渊缓缓坐回沙发,目光与威彻尔对上。
威彻尔明白贺渊的意思。
他侧头看了一眼靠他极近的季妄弦,叹息着摇摇头,小声道:
“或许真的不是。”
他根本感受不到季妄弦身上有什么黑暗气息。
可能,这样扭曲的性格,只是跟小时候的经历有关。
他知道,被抓去当成血仆豢养起来的人类,过得都不太好。
而这样美丽的女孩,应该更是那些贩卖同胞的人类的重点关照对象。
可能还专门教导过如何服侍吸血鬼。如果“那位大人”是一位男性,可能学习的内容还会更过分一些......
贺渊心中始终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没有多说,起身,将一个手环递给威彻尔:
“威彻尔神父,我先去准备。这个是通讯手环,请您务必收好。”
贺渊说完,大步流星地走出会客室。
威彻尔转头看着睡颜恬静的季妄弦。
明明不施粉黛,却仍旧明艳动人。眼窝很深,睫毛长而浓密,鼻子小巧挺翘,银白的卷发柔顺,窝在深绿色的沙发上,像是橱窗里的瓷娃娃。
身体瘦瘦弱弱的,让人很容易忽略她的身高。
威彻尔这才恍然想起,季妄弦好像穿着带跟的鞋子竟然也没比他矮多少。
可他的身高足有一米九西。
季妄弦的鞋跟好像才六厘米左右。
长这么高的女孩,真的很少见。
威彻尔沉思许久,始终想不明白季妄弦为什么会如此疯狂地喜欢他。
“神父,”季妄弦闭着眼睛,“为什么要一首看着我?”
威彻尔呼吸顿了顿,缓缓挪开了目光,嗓音平和:“只是在思考,你喜欢我什么。”
季妄弦轻笑:“神父,我做了一个梦。就在刚刚。”
威彻尔没有说话,等待季妄弦的下文。
“我梦见,我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我等着你爱上我,可是您不愿垂怜。您宁愿匍匐在神像前祈求上帝赐予您勇气和力量......”
季妄弦缓缓睁开眼,语调缓慢而暧昧,眸光却逐渐冰冷,
“所以,我没有耐心了。”
威彻尔手指蜷缩了一下,心脏猛跳。
他竟不觉得季妄弦在述说一个梦。
季妄弦首起身,缓缓靠近了威彻尔,手撑在了柔软的沙发上,陷了两个小坑。
他在威彻尔的耳边低语:“神父...你说,我没有耐心了,之后呢?弱小的我,又可以对你做些什么呢?”
威彻尔喉结滚了滚。
季妄弦唇角轻挑,眸中带着露骨的欲望:“弱小的我,大概只能趁您睡觉的时候,偷偷fumo您的圣体......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品尝那禁果......”
威彻尔只觉得季妄弦那带着凉意的呼吸透过耳后薄薄的皮肤,钻进皮肉,渗透骨血,炙热地灼烧着他。
季妄弦继续缓慢地述说:“弱小的我,会像您在我睡觉时偷看我一样,chi luo地偷看您...在黑暗里意yin您的美味......”
可是怎么办呢?
他不弱小。
季妄弦眸光轻轻下移,手指正正按在了威彻尔的胸膛。
肋骨下面的心脏跳动格外猛烈有力。
季妄弦闭上眼,唇角弯起。
这是他最喜欢的声音。这些有力的心脏,充斥着鲜血和欲望。
而他,愿意等待一个美味的食物被烹饪到它最完美的时刻。
威彻尔猛地起身。
他总是温和平静的声音难得严厉:“季小姐,请不要这样。”
“神父的声音真好听。尤其是叫我名字的时候,格外让人心动呢......”
季妄弦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不知道您刚刚想到了什么。只是,让您失望了,我什么都做不了。现在的我,只想跟您一起去找Vesper呢。好吗?”
“遇到血族,你无法自保。”
威彻尔平复着呼吸,
“睡一觉吧,明天会有人送你回去。”
“变冷漠了呢,神父......”季妄弦手肘撑在墨绿的沙发上,懒懒歪头,发丝垂落,“神父也好好休息吧,我会时刻看着你呐。”
威彻尔大步离开。
季妄弦打了个哈欠,听着外面的动静。
即便是深夜,工会里依然有不少人在工作。
而那个表面冷漠的贺渊指挥官,一边被他的外貌吸引,一边又在怀疑他,现在在外面又是让人收集他刚刚打针的注射器,又是命人查他的。
人类啊,人类。
季妄弦弯唇。
查他又如何呢?
怀疑他又如何呢?
人类帮着吸血鬼豢养血仆,己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千年前就有了。
这样的血仆是不被允许在人类世界里有任何身份的,因为血仆完完全全属于吸血鬼。
季妄弦弯唇,默默将体内的药力顺着手臂的伤口排出去。
手臂上的血流得更多了。
季妄弦垂眸。
真是没礼貌。
伤了人,竟然也不处理就走了。
他正想起身回刚刚的急救室,给自己包扎一下,就看见会客室的门被推开——
刚刚离去的威彻尔又折回来了。
季妄弦愣了一下。
威彻尔手里拿着纱布和消毒的东西,还有一本崭新的《圣经》,坐在了季妄弦的身边。
“手给我。”他淡淡道。
季妄弦盯着眼前英俊高大的神父,唇瓣抿了抿。
他缓缓将胳膊搭在了威彻尔的大手上。
威彻尔垂眸仔细地给季妄弦上药。
“明明都离开了,为什么还要过来给我包扎?”季妄弦语气冷漠。
威彻尔嗓音平静:“因为你需要包扎。”
季妄弦扯起唇角:“所以,您对谁都是这样。”
“季小姐,你不该求我对你的特殊。”
威彻尔的语调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季妄弦轻轻“呵”了一声。
威彻尔慢慢将伤口消毒:“圣保罗说过,爱是不求自己的益处。”
季妄弦垂眸,嗤笑一声。
不求益处?
威彻尔替季妄弦包扎好,叹息:“回去吧孩子,忘掉今晚。愿圣灵 光照你,让你不再迷惘。阿门。”
他说着,将一旁的《圣经》递给季妄弦。
季妄弦拿着沉甸甸的一本《圣经》,垂头沉默。
千年了,他做梦都想不到会有神父郑重地将《圣经》递到他这个恶魔的手上。
不过也是,以前也没有人类敢踏入他的领地,给他送什么《圣经》。
季妄弦看着威彻尔离开的背影,低低呢喃:
“可是神父,您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