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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1 疼。

待一切尘埃落定,威彻尔坐在雪白的病房里,看着躺在床上的两人,久久沉默。

两个人都失血过多,差点死亡。

贺渊伤得比季妄弦还要更重,脖子险些都被塞缪尔拧断,手指也断了,脸上和头顶的皮肉更是.......让人不忍心看下去。

左臂也永远留在了古堡......

贺渊被纱布裹得像一个木乃伊。

两个人都差点死在塞缪尔的手下,而他......

威彻尔睫毛颤了颤。

而他,被恶魔吸血,又被恶魔所救,整个身体,除了胸前那处调|情般被咬出来的伤,还有唇瓣的咬伤,其余地方完好无损。

他完全被恶魔戏弄。

威彻尔内心愈发觉得煎熬和罪恶。

他宁愿躺在病床上的是自己。

外面有人敲门进来。

威彻尔回头一看,是一位拿着祭袍的猎人。

“神父,您先把衣服换了吧。”

猎人恭敬道。

“多谢。”

威彻尔接过衣服,走进旁边的卫生间。

他脱下自己破碎的长袍。

镜子里,那粉红的**周围牙印明显。

血液己经变成暗红色,凝固在上面,宛若是原始的标记。

威彻尔猛地垂头,用力将身上的血迹洗去,脑海里却不可抑制地想到了Vesper的吻。

恶魔的吻,冰冷,粗暴,没有一丝缱绻,像是一场强势的掠夺与侵占,强迫着他接受他。

可是,他竟会因为这个吻而颤栗。

威彻尔想到这里,薄唇抿成一道锋利的线,眸中露出一丝痛苦。

他握紧了胸前的十字架,闭上眼,静静站了许久,才穿上新的长袍,将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好。

身体里,还有恶魔的血液在与圣光死死纠缠,疯狂地扫荡过他的每一处,一边治愈一边侵占,好像在向他强势地宣告圣光的无能。

他身上还发着高烧。

威彻尔咬牙在手腕上割了一道伤口,硬生生将恶魔的血逼出身体。

做完这些后,他虚弱得不停喘息,冷汗首冒,体温却逐渐恢复正常。

威彻尔洗去鲜血,这才从洗手间出来,重新坐回二人旁边。

然而他却看见季妄弦正睁着灰蓝色的眸子盯着他。

威彻尔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你醒了?”

季妄弦没有说话,只是将视线挪到了威彻尔的手腕上——

那里,是一道新添的伤口。

所以,威彻尔用圣光将他的血逼出了体外。

季妄弦在心底冷笑,面上却不露分毫。

他重新闭上眼,枯叶一般蜷缩在雪白的病床上,声音又轻又可怜:

“神父.....为什么还要救我?我...我己经被恶魔玷污......让我死了不是更好......?”

威彻尔呼吸一滞。

他唇瓣动了动,半晌,才低声安抚:“那不是你的错。你的价值不会因他人的罪恶而减损分毫。”

“即便我的身体被迫接纳了恶魔,也没有关系吗......?”

季妄弦咬住唇瓣。

威彻尔犹豫了片刻,才缓缓握住季妄弦的手,嗓音低沉柔和:

“季小姐,主不会降罪于你。上主亲近心灵破碎的人,他必救助精神痛苦的人。主不会放弃你,我也不会。”

季妄弦闻言,缓缓坐起来,静静注视着威彻尔。

威彻尔不知为什么,在那双灰蓝色的眸子下,他竟然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他呼吸不自觉地放轻。

“神父......”季妄弦低声呢喃,“......您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吗?”

威彻尔身体陡然一僵,心脏狠狠跳了一下——

什么意思?

难道季妄弦知道些什么?

季妄弦的目光落向空处,笑容惨淡:“我全都知道的,Vesper又喝您的血了吧......您的脖颈却没有一点伤口,他又治愈了您。”

威彻尔薄唇紧抿。

季妄弦轻轻笑着:“所以神父,您也是像刚刚安慰我那般,安慰自己的吗?主不会放弃,主会为我们带来福音,主会驱散黑暗,主会救助精神痛苦的人......

“主会赦免你的罪。”

威彻尔盯着季妄弦,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季妄弦面上渐渐没了表情,眼中划过一丝冷漠:“可是,神父,能不能告诉我,主在哪里?”

威彻尔闻言,喉咙像是被堵住了。

季妄弦倔强地望着威彻尔,眼眶愈来愈红,泪水顺着清瘦美丽的脸蛋滑下:

“为什么,在我被恶魔撕开裙摆的时候,主不来?为什么,在我被恶魔压在身下的时候,主不来?为什么,我的血几乎流尽,我被恶魔侮辱的时候,主不来?为什么,在我小时候被拐卖进血奴组织的时候,主不来?!”

他说着,情绪似乎有些激动,猛地掀开了腿上的被子。

那被遮掩在布料下的大腿露了出来。

上面布满了青紫的指印和划痕,触目惊心。

“神父,您还想看更多吗?”

季妄弦语调冷漠,手指扯上了蕾丝裙边。

分明只是在冲威彻尔演戏,分明只是想要动摇威彻尔的信仰,可是演到后面,他看着威彻尔那一丝不苟的祭袍,看着他始终悲悯似的神情,语气里忍不住裹挟了一丝自己的情绪。

所以,为什么,主不来?

为什么,主不来?!

他紧紧盯着威彻尔,似乎是要找他要一个答案。

威彻尔看着满脸泪水的季妄弦,唇瓣动了动,想要述说经文里的语句,却感觉说什么都苍白无力。

过了很久,他才哑声道:“......对不起......疼吗?”

季妄弦愣了一下。

疼...吗?

呵......沉默了这么久,最后只是问他疼不疼吗?

“疼。”

季妄弦闭上眼。

好疼。

变成恶魔的那个夜晚,他好疼。

可是没有人问他到底疼不疼。人类看见他是恐惧,同类看见他是忌惮。

无人在意他疼不疼。

现在威彻尔问他“疼不疼”,也只是因为他是个“人类女孩”罢了。

季妄弦想到这里,忽然低低笑了起来。

他松开威彻尔的手,躺回床上,背对着他,道:“呐,神父,不用在意我。我说过了,我无所谓死亡。死都不怕,我怕什么玷污呢?”

威彻尔看着季妄弦蜷缩着的背影,心脏好像都被揪紧了。

窗外黄昏的余晖将季妄弦的影子钉在了墙上,留在季妄弦身上的金色光斑反而像是一道道抹不去的伤痕。

威彻尔低低道:“季妄弦,主会......”

季妄弦打断了威彻尔:“神父,主不会。”

威彻尔一下哑了声音。

太阳彻底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