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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山水异客

齐地,沂水之滨,有一城。

城郭东靠皋山,临水筑城,因其临傍沂河,故开皇年间,易名沂水,自古风景秀丽,民风淳朴。

时值中午。

沂水河畔,一叶扁舟,悠然离开小小的河边码头,向对岸划去。

扁舟之上,有一老翁,花白斑驳的头发,让其老实刚硬的脸庞透出一份沧桑。老翁姓张,熟悉他的人都称其为张伯。

张伯乃是沂河上的摆渡人,已经在沂河上摆渡了二十多年。

今日已经临近中午,是上午摆渡的最后一趟,渡完这一趟,张伯就打算收工回家吃午饭了。

就在张伯想着中午应该吃点啥时,突然听到船上的乘客有人发出一声惊呼:“快看!那是不是漂着个人?”

张伯顺着乘客的手指方向看去,果然见河水之中,有一个身穿蓝衫之人,正仰面漂浮在水中,随着波浪载起载浮。

在众人看不到的衣衫之下,蓝天云脖颈上一块蓝玉正在散发着微微荧光,以维持其漂浮在水面而不下沉。

张伯轻摇手中樯橹,操作小舟靠近河中之人。

靠近之后,只见此人脸色已经泛白,不过其胸口却还在起伏,说明人还活着。

见此,张伯招呼船上乘客一声:“快,帮忙搭把手,把人给救上来!”

众人听此,七手八脚的一起将河中之人捞起,让其平躺在船舱之中。其中一位乘客望着此人昏迷的样子开口说道:“张伯,此人如何处置啊?”

此言一出,船客都陷入了沉默,大家都是行路人,可没有人有随身带着一个昏迷之人的想法。但是人已经救上来了,总不能放任不管吧。众人都把眼光望向摆渡人张伯。

张伯沉吟一番,只能说到:“先让我拉回家去吧!我家乡族之中有郎中,正好请其诊治一番,也好让其尽快苏醒,到时再做决定。”

众人闻言自无不可。

张伯在把船上众人送到河对岸之后,就架着小舟往自家而来。

在城西一简朴农家小院之中,一脸老实巴交模样的张伯,正在心事重重的踱步,不时往里屋张望一番。

屋中床榻之上躺着一个青年,脸色苍白,浑身衣物还有水渍,正是刚刚被从河中捞出那个蓝杉之人。

旁边一个郎中模样的人,正在伸手搭脉。良久之后,郎中收回号脉的手,对门口老农模样的人说道:

“张伯,这位小郎君身上并无外伤,应是意外落水,在河中冲撞之下有点内伤。虽然额头略有发热,但从其脉象来看,当无大碍。待我开一服药,为其服下,休息半天当能醒来。”

被唤作张伯的人闻言,心中轻轻松了一口气。

张伯伸手接了郎中开过来的方子,顺手放在桌上后,拱手感谢道:“劳烦刘大夫!我送送您!”

刘大夫闻言,摆了摆手,感叹道:“张伯,也就是看您是我的长辈,我才来为其诊治,否则这种来历不明的人,我是说什么都不会管的!此人身份不明,张伯还请多多留个心眼!”

张伯闻言,搓了搓手回道:“既然见到了,能伸一把手就伸一把吧!救人一命,总是能积累点福德得。”

刘大夫闻言,也不再多言,背起药箱自行离去。

张伯自去熬药为年轻人灌下。

傍晚时分,月上柳梢头。

床榻上的年轻人,从昏迷之中缓缓睁开眼睛。

双眼之中,透着几分迷茫,直勾勾的盯着的屋顶,良久之后方才叹了一口气。

年轻人,姓蓝,名天云。正是在沂山脚下,被追杀的蓝衫青年。

蓝天云本是大明勋贵蓝玉之幼子。然三年之前,朝廷之中爆发蓝玉案,蓝氏一族被满门抄斩。

蓝天云作为幼子,本不是家族传承之人,但因为蓝氏长子等重要成员均已经被朱元璋的锦衣密探监控,故而只能偷偷安排幼子秘密出逃。

故而在案发之前,逃过一劫,但却一直受到锦衣卫的秘密追杀,已经持续三年之久。

就在前几天,蓝天云行踪再次被锦衣密探发现,在所剩无几的家兵家将保护之下,蓝天云跳入沂河逃遁。

这本是蓝天云与家将蓝铁生计划良久的假死脱身之计,故而选在临近沂河边的山脚之下落脚,并泄露出行踪,以吸引锦衣卫前来,好摆脱连年的追杀,以图后计。

本来一切按计划执行的很顺利,找来的替身也已成功骗过锦衣卫,实现了瞒天过海之计。

怎奈计划赶不上变化快,蓝天云不擅水性,再加上河水汹涌,在河底闭气潜逃之时,差点被湍急的河流淹死。

在蓝铁生去处理替身之际,蓝天云一口气没缓过来,直接被河水冲撞到河底一块巨石之上,闭气的功法当即被镇散,几口水灌下后当即昏迷,并被冲向下游。索幸在昏迷之中,被救起。

但这并不是蓝天云迷茫的原因。之所以醒来之后一直发呆,是因为蓝天云脑海之中正有两股记忆在融合。

一股是原身蓝天云的记忆,另外一股则像是前生的记忆,只是受到此次跳河昏迷的刺激,觉醒了前世宿慧。

脑海之中,蓝天云一会儿是当世侯府贵子,一会儿是生活在高楼林立的现代都市青年,伴随两股记忆的逐渐融合,蓝天云眼中的迷茫也在逐渐褪去,心中却在想道:

“莫非这就是我的前世,前世那空中飞的飞机,地上跑的汽车,让人想到了此世传说中的仙界一般。按照前世的记忆,那当是大明之后六百年的景象!”

“我到底是谁?”

“前世,我蓝天云是一个长在红旗下的有为青年,今世,蓝天云则是蓝氏家族唯一的血脉传人,刚刚摆脱锦衣卫的追杀,却又跟家将忠仆走失。”

“难道世间真的有轮回?要不然,我为何会跨越六百年,来到此间?难道我蓝氏家族的传说都是真的?此世间真的有仙?”

“无论是前生,还是此世,应该都是我蓝天云!”

“我都是我,无需分彼此!”

随着不断梳理并融合脑海中的两世记忆,蓝天云对自已的认知越来越清晰,但随之而来的却有新的疑问产生。

根据前世记忆来看,此方世界好像有点不一样。

这里是大明,但却又不是前世记忆的历史书中的大明。这里拥有同样的历史人物,但却又拥有不同的武道修行江湖。

没错,这里是前世记忆中的大明初期,但确是一个有灵气的大明,这里武道显圣,人人都可修行。

此世武道盛行,按境界可以划分为整劲、内劲、化劲和传说中的先天之境。

一般江湖中人,在经年累月修炼之下,大多能突破到整劲阶段,以硬功为主,开碑裂石不在话下,这已经是江湖上的三流高手了。

内劲武者则是已经由外而内,已经化生内力,需要用内力不断打通奇经八脉,只要打通十二经与六脉中的任何一条,即可形成小周天,纵气之间可飞檐走壁,在江湖之上也可成为坐镇一方的英豪。

化劲武者则是需要打通奇经八脉,最重要的是打通任督二脉,形成大周天。化劲武者即可实现内力外显,将会产生种种神异之能。

至于传说中的先天之境,按此世蓝氏家族秘传所载,需要打通天地之桥,化后天之气为先天之气,采天地大药而修行。

至于何为天地之桥,如何后天化先天,如何采天地大药,家族秘传中却是语焉不详。

巧合的是,在前世,蓝天云也是一个武术爱好者,前世武学不兴隆的时代,武学进境的划分居然与此世不谋而合,也是分为整劲、内劲、化劲和先天。

不同的是,前世武学已经少有人问津,练习之人中练出整劲之人都少之又少,至于内劲武者,前世记忆之中更是一个都无。

但在此世,却是一个武道大昌的世界,整劲武者勤练着一两年即可达成,不过若想突破内劲武者则充满困难。

江湖戏言,整劲易得,内劲难成!内劲武者百不存一,化劲武者万不存一!

由此可见,整劲武者还可以靠勤学苦练达成,而到内劲武者阶段则需天赋、资源和机遇并存,才能突破。一百个整劲武者之中才可能突破一个内劲武者,一万个整劲武者之中才可能会诞生一个化劲武者。

想到此处,蓝天云心中不禁有所嘀咕:

“莫非前世与今生真的是同一个世界?要不然为何会有如此多相似之处?若是不是同一个世界,这两世之间又有什么关系呢?”

蓝天云之所以有如此想法,不仅仅是因为武道境界划分类似,而是前世蓝天云所练习的武术名曰《心意六合拳》,其还有另外一个知名度比较高的名称《形意拳》。

更为巧合的是,此世蓝氏家族的家传武学也正是《心意六合拳》,又可拆分为《心意拳》和《六合拳》。《六合拳》作为家族功法,也会传给比较忠诚的家将。像是蓝铁生所修行的就是此拳。

《心意拳》则是蓝氏家族的秘传,非嫡系子弟不可传。

因此,蓝天云也在迷惑,前世与今生,所修武学均为《心意六合拳》,难道是有什么冥冥中的天意?

想到此处之时,门扉“吱呀”一声打开,打断了蓝天云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