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大强虎躯一震，双眼瞪得老大，小声说道：“你这可是犯错误的，去我办公室谈”。
说完拎着鸡就往办公室走去，也不怕弄得办公室都是鸡屎味。
周毅眼角抽了抽，也跟了上去，心想：办公室就不犯错误了？
小丫头也要跟进办公室，钱大强朝着女售货员招了招手：“小李，去拿两块糖给这小丫头，你看住她，别让她跑外面去了”。
售货员李姐“嗯”了一声，抱起小丫头就往炉子边走去。
钱大强反锁办公室门，走到座位点着了一根烟才说道：“什么粮食，有多少斤”。
周毅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棒子面，大概四十来斤”。
周毅已经很保守了，怕说出几百斤把钱大强吓抽过去，毕竟棒子面可是真的粮食，再计划外的也没有粮食是多余的。
之所以说四十斤，就是算好供销社四个人，每人十斤好分，大家都有才不会有意见。
“才四十斤啊，我还以为很多呢，每人才分到十斤，不过也够过年吃的了，替代粮是真没法入口，我家小子吃的连粑粑都拉不出来，都是他娘扣出来的”，钱大强也不嫌埋汰，絮絮叨叨起来。
周毅一阵恶心蹙着眉头：“我能给你多弄十斤，不过你得跟王大娘分，也就是你们俩每人十五斤，其他人每人十斤”。
周毅也不敢一次拿太多，走漏风声就麻烦了，刚好够他们吃一阵就行，给太多怕他们拿去接济其他人，又或者拿去送礼。
知道的人越多，越是容易出错。
“我家人口多，又全是半大小子，那这次也只好委屈小李和家虎了”，钱大强嘴上叹着气，嘴角已经咧到脚后跟了。
顿了顿继续说道：“粮食现在也没个定价，真的是有价无市，给你两块五一斤怎么样，跟鸽子市价格差不多，就是鸽子市没人卖，这天杀的……”
抱怨的话不敢说，钱大强硬生生的忍了回去，点了一根烟。
“没问题，什么时候送来最方便”，周毅掸了掸扑面而来的烟。
现在周毅最希望安全着陆，其他的事都好说，价格从不是他关心的事。
眼看过年在即，手里不拿点钱，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没有安全感。
“都可以，供销社后面有个巷子，你从后门拿过来，前门人多眼杂的不方便”，钱大强正色道。
周毅看了看办公室里的闹钟，才九点多，这时候路上的行人最少，也是白天最方便的时候。
“钱叔，我现在就去拿，十五分钟就能回来，你在后门等着我”，周毅又看了一眼闹钟。
“这么快？！你放哪……快去快回”，钱大强自知多嘴，立即改口道。
“钱叔，给我拿一条大的面口袋，我把人家的面口袋换出来”。
“我这里就有”，钱大强从办公柜里拿出几条大面袋说道：“都拿去吧，面口袋这里多的是”。
周毅也没客气，全都卷起来放在了怀里。
这年头面口袋也是好东西，除了装各种东西之外，小孩夏天都是穿面口袋的，腰间扎个绳子就是孩子夏天的衣服。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周毅说出去一会儿，让李姐照顾一下晓丽，自已往门外飞奔而去。
为了装的像一点，周毅跑了一圈，额头出汗才停下来走进供销社后巷。
等到差不多十五分钟快到的时候，才从空间取出五十斤棒子面，往供销社后门跑去。
钱大强早就守在后门，一把接过面口袋，顺手把周毅拉了进去，又锁上后门，动作行云流水，毫不拖泥带水。
棒子面不能见光，钱大强朝着大门走去，走到门口四处张望了一下，对着其他几人说道：“都站门口来，我称点东西”。
众人以前估计也没少干这种事，全都心领神会的走出柜台，挡在门口聊天。
小丫头也很配合，站在三人中间位置，昂首挺胸的看着大路上，小模样别提多可爱了。
钱大强虽然胖，但还是很灵活的，又有劲，走到后门抓起面口袋，一溜烟就跑到磅秤旁，称完又提着面口袋回到办公室。
等放好面口袋才对着门口喊道：“都忙去吧！中午下班来办公室开会”。
众人又回到自已的位置，喝酒的喝酒，织毛衣的织毛衣，逗小孩的逗小孩，仿佛啥也没发生，也没人问开什么会。
钱大强又反锁上门，解开面口袋捻了捻棒子面，疑惑道：“这棒子面是纯棒子面啊？怎么黄澄澄的”。
周毅一拍脑袋，他是真忘了，忘了给棒子面掺玉米芯了。
“哎呀，可能拿错了，我回去换一袋”，周毅开着玩笑说道。
二人还没熟到开玩笑的关系，钱大强以为周毅是认真的，刚要把面袋子还给对方，却从周毅嘴角看到一丝坏笑。
“臭小子，还跟我开玩笑了！”
钱大强斜了一眼周毅，看着他一脑门汗，随手拿了个茶缸放在桌上，又从脚下拿出水壶倒了一杯水，递到周毅面前。
他自已回到座位，拿出了算盘，晃了晃开始算账：“小毅，你抓紧把钱给别人，这可是粮食换的钱，人家肯定有急用的”。
这年头真没人卖粮食，也不怪他会这么想，可他不知道对面站着的是个挂逼。
“两块五一斤是不是少了？这么黄澄澄的棒子面，三块五都有人要，拿回家掺点替代粮都比市面上的棒子面黄”，钱大强点着烟思考着，嘴里又开始絮叨了。
周毅看他嘴里絮絮叨叨，有点着急道：“钱叔，人家给我的就是这个价，又不是投机倒把多卖钱，你咋还多算呢，我就是帮人家一个忙而已”。
钱大强知道粮食多精贵，这种纯棒子面更是稀罕物，回去掺十五斤替代粮就是三十斤粮食，配上野菜够他们家五口人吃半个月的。
“那叔谢谢你了，一共五十三斤，一百三十二块五，大公鸡四斤，十四块钱”，说完就从抽屉拿出一沓钱来。
数了三遍才交到周毅手上，还不忘叮嘱尽快把钱送到人家手上。
周毅也没含蓄，拿起钱就往内衬里塞，喝了口水说道：“人家晚上才会来的，约好了鸽子市碰面，不急”。
钱大强点了点头又叮嘱道：“去鸽子市要当心，你也不是小孩子了，遇到事情赶紧跑，钱和粮食都没命重要”。
周毅很久没受到父爱式的关心，脸上表现的无所谓，其实鼻尖已经发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