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平静，可那双迷人的双眸却是在此刻盛满了复杂。
此刻，他的回忆已经飘远。
记忆中那一次又一次的抗争忽的让他感到厌倦。
修长干净的手指不自觉的抚上了唇瓣，眼中的情绪褪去，重新染上一丝期望。
他的心里无端的生出妄念。
或许，就算是他，也可以拥有另一种选择呢。
这次，阿佘和萧慕算是开诚布公了。
两人都向对方表现出了足够多的诚意。
虽然两个人各怀目的，但目前来看倒是成为了暂时的盟友。
阿佘在府上养伤足足被困了一个多月。
直到宫里的御医过来问诊，女皇才给她解了禁足。
阿佘在口谕下来的第一时间，就带着海棠出了府。
虽然阿佘还有些端着架子，可脸上的笑意却是藏也藏不住，眼里的雀跃都要蹦出来了。
就连身边跟着的海棠面上都染上了笑意。
她似有所感一般。
“殿下，属下好久没看见您这么高兴了。”
阿佘愣了一下，她对着街边小贩的铜镜照了照，镜中的女人端庄自持，狭长的丹凤眼带着一丝威严，鼻梁高挺，殷红的红唇像是涂上了最美的口脂。
而此时的她嘴角正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连那双丹凤眼都微微弯起了。
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却不见丝毫风尘。
街边的小贩看着阿佘对着自已的铜镜愣了神，连忙有眼色的推荐起来。
在这一刻，这个世界在阿佘的眼中突然的动了起来。
她摆了摆手，转头将视线转到了街上。
热络长街上，有着行夫走卒，也有沿街叫卖的小贩。
小小的稚童拉着有些无措的妇人哭闹着，只求街边老人手里的糖人。
也有喝多惹事的客人正被人从酒馆中扔了出来。
还有几家好姐妹正三五成群，相互之间笑闹着。
原本在阿佘心里算是静止的世界突然就在这一刻活了起来。
阿佘形容不上来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就像是隔着一叶屏障看话本子里的人突然就出现在自已面前一般。
腿上被撞了一下，阿佘失神的望着脚下，是刚才那个哭闹着要糖人的小孩儿。
他得了糖，跑的得意，哪里还会看路。
阿佘微微弯腰扶起了他，小小的人儿手心滚烫，软软糯糯的朝着温言道谢，这是鲜活的人啊！
妇人几步追了上来，嘴里不住的赔罪，忽的她拉起了海棠的手，推搡几下后就带着小孩儿离开了。
那小孩在阳光下洋溢着笑，连头上绑着的两个小揪揪都在透露着快乐。
阿佘忽的就有些悟了。
她提起裙角，转身想要回府，不知为何，此时的她很想见萧慕。
下一秒她却听见海棠刻意压低的声音。
“殿下，您看。”
海棠警惕的朝着四周望了望。
而后将手心里的纸条展开，宽大的衣摆遮挡。
阿佘看清了纸条里的字。
她狭长带的双眼轻轻的眯了眯，忽的冷笑出声，连回身要走的步伐都停滞在了原地。
阿佘红唇轻启，轻柔的声音中却缠满了危险。
“鸿门宴？”
凤来楼二楼。
雅间门口正被海棠所把守。
屋内，阿佘正坐在桌前，腾腾缭绕的茶气布满整个房间。
可她却一滴未尝。
对面的安坐的人也并不强求。
静谧的房间内倒是染上了几分尴尬。
阿佘抚了抚袖袍，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你的势力渗透的倒是广泛。”
那人轻笑一声，情绪并没有因为阿佘的话而产生波动。
他解下面纱，那张和韩宸一模一样的面容就缓缓的暴露在了空气中。
阿佘放在桌下的手指不自觉的捏紧。
“韩晟！”
听到阿佘准确的叫出自已的名字，韩晟愣了一下，转而却笑得更加绚丽了。
“长公主知道的倒是多，看来我那弟弟倒是对殿下不设防。”
阿佘并没有因为他那副和气的样子就降低了警惕。
毕竟那日他杀气腾腾的样子恍若昨日。
阿佘直视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的细微表情。
“如此的费尽心思将本殿引来，别说只是为了和本殿喝茶聊天的。”
韩晟笑了笑，将阿佘身前的凉茶推到一边，又重新替她倒了一杯。
“长公主当真聪慧，今日的确是有事。”
两个时辰后。
阿佘带着抱着盒子的海棠回到了公主府。
离着老远就看见萧慕站在院中。
他抱着肩膀，半倚在海棠树下，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眼睛却带着打量。
看见阿佘兴致不错的样子，他忽的转了身。
“等一下。”
长腿迈开的步伐一顿，他并未回身，院中响起的声音却略带酸味。
“殿下今日见到故人，兴致正高，我可不敢打扰。”
阿佘伸出手，将海棠怀里的盒子接了过来。
她走到萧慕的身前，萧慕的身量高，阿佘不得不微微仰起头，才能对上他的视线。
她将怀里的盒子朝着萧慕怀里推了推。
“路过宝华斋，看见里面一条发带，不知为何就想起了你，试一试？”
听见阿佘的话，萧慕抱着的臂膀微微一顿，他的眼中明显有些惊讶。
他指了指盒子，又指了指自已。
玩世不恭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这，送我的？”
看着阿佘含笑点头，萧慕僵硬的面部这才和缓下来。
可手掌马上要触摸到盒子的时候，他像是想起了什么。
轻咳一声，他的面上恢复了以往的傲娇之色。
“既然是长公主所赠，那就不推脱了。”
萧慕接过盒子，缓缓拉开，一条柔软光滑的黑绸缎发带静静地躺在那里。
发带宽度适中，既不夸张也不会过于纤细，边缘裁剪整齐。
侧看发带上还绣着一朵朵精致的花朵，花瓣层层叠叠，风一吹来，仿佛活过来一般在风中摇曳。
光是一眼，就能看出这条发带技艺精湛。
萧慕的眼中有着几分欢喜，偏偏还装着老成沉稳的模样。
看到他的这副模样，阿佘就知道他心里是欢喜的很。
可阿佘下一瞬的话，却让萧慕觉得这条发带重若千斤。
耳朵嗡鸣间他听见阿佘的声音。
“萧慕，各归各位吧。”
萧慕愣在那里，他的周身的空气慢慢的开始变冷，那吐出的一字一句更像是从齿间磨出来的。
“你说什么？”
阿佘脸上的笑意也缓缓敛去，她缓缓上前一步，更加的贴近了萧慕，似乎想要让他能看清自已眼中的认真。
“本殿说..”
萧慕却猛地将阿佘的话打断。
“够了！”
他猛地一抬手，似是想要将手中的盒子扔出去，可下一瞬却僵在半空。
紧闭双眼的他隐忍的深吸了几口气，再次睁眼，他的神情带着些许委屈。
“温佘，你再说一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