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褚玉山为首的几人,每次来到这瑶池春楼,也不点上一两个女子,只让他们上酒,若不是他们大门微敞开,知道他们只是饮酒,谈些无关紧要的话,老鸨真要怀疑他们是断袖了。
可一首这样可不行,他们不点上几个女子,若有一天被其他青楼拉拢过去了怎么办?
正好老鸨新得了一个从扬州过来的,那女子身姿婀娜,便是连她瞧见了,都不由得心生火热。
所以她便想着拿那女子过来笼络一番。
褚玉山皱起眉,冷声道:“不必了。”
说完,几人便在厢房中收拾东西,准备要走。
老鸨见世子眼眸微冷,便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暗恼了一声。
随后她挥了挥手,示意那奴婢将那扬州来的瘦马,呈上台,等待他人出价。
虽说那瘦马是卖艺不卖身,但到了这瑶池春楼,哪里还有不卖身的道理?
褚玉山等人走到楼下,便瞧见了那舞台中央有一个巨大的铁笼,里头正关押着一名女子。
她身着的衣裳很是保守,想来老鸨着急,尚未来得及给她换衣,头上还盖着红绸,遮挡了外人的眼光。
“玉山,你怎么了?”卢洪雪见褚玉山停下了脚步,视线望向别处,不由得开始疑惑,出声问道。
褚玉山瞧见那女子的身影,腿脚便径首的扎根在原地,动弹不得了,听到卢洪雪的话,他挥手,示意他人噤声。
卢洪雪与田思源、卫倡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褚玉山怎么了。
老鸨走到台上,隔着铁笼将里面的女子红绸掀开,一时间,瑶池春楼惊呼声不断。
“各位客官,这是咱们瑶池春楼新得来的嫣儿姑娘……各位客官可有看得上眼的?”
里面的虞薇似乎是刚见天日,不由得伸出手抵挡住那光线,等适应了,才将眼眸往周身转,她微微抬眸,眼底蓄着一汪清凌凌的水光,睫毛轻颤时,那水雾便无声漫了上来,在眼眶里盈盈打转。
她的眼眸忽而对上那楼梯处,身量高大的男子,眼尾洇开一抹薄红,轻咬着红唇,似乎在哀求着对方救自己。
对上虞薇眼眸的那一刻,褚玉山的心脏砰砰砰的跳动,沉寂多年的春心,破裂开来,他忽然很想要里头将要盈盈落泪的女子不再哭泣。
褚玉山唤来身后的侍从,耳边低语了几句,那侍从眼眸泛着震惊的光,但还是立刻的转身离开。
那女子遥遥望过来的时候,卢洪雪正观察着褚玉山的异常,顺着他的视线,只见到那远处的高台,心中疑惑,又将眼神望向那铁笼,想来褚玉山也不见得会对这瑶池春楼中的女子有兴趣,胸前的扇子扇了扇,暗道自己真是多疑了。
等到卢洪雪的视线转过,那铁笼里的女子也将视线收回。
老鸨刚要开口,让各位客官出价,价高者得,便见自己信任的下人走到自己身前,附耳说了几句话,老鸨瞬间眉开眼笑,对着下方的人喊道:“妾身真是搞混了,这嫣儿姑娘,早己被赎了身,不卖,不卖!”
铁笼里的虞薇眼眸疑惑,双手不安地绞紧了手帕,轻咬着红唇,不知是谁将她赎了身。
褚玉山的眼神极好,几乎能从二楼的楼梯处看见她紧张绞着的双手,他的双眸紧紧盯着,一首不曾移开眼眸。
见下方众人喧闹,老鸨自觉有了仰仗,冷哼了一声:“行了,各位客官,赎了嫣儿身子的人,都是各位得罪不起的。”
此话一出,底下的客官也有自知之明,这瑶池春楼的老鸨的身后可有人站着,能让老鸨说出他们得罪不起的人,想必当真是他们得罪不起罢了,只是可惜了这嫣儿,生得如此貌美如花,面若桃李,我见犹怜的,尚未见上几面,又要被人盖上那红绸缎,遮掩了面貌。
老鸨吩咐下人打开铁笼,又让手底下的女子招待那些眉宇间有些怒气的客官,随后就迈着欢乐的步伐,带着虞薇离开了那高台,她牵紧着虞薇的柔荑,生怕这摇财树从自己的手中逃走。
楼梯上站着的男主瞧见那老鸨牵着虞薇的姿势,心中顿觉有些烦躁,他挥了挥手,示意卢洪雪等人离开,卢洪雪面色惊疑:“玉山,你该不会起了心思,想在这瑶池春楼过夜吧?”
要知道,他们可向来只在这里喝酒闲聊的,褚玉山说出先让他们先走的话,怎么看都像是褚玉山起了心思,想要温存了。
褚玉山踢了一脚卢洪雪,皱起眉峰,那双含情眼此刻多了几分恼怒,“胡说八道些什么?”
“本世子有事,你们不必等我了。”
见褚玉山意决,卢洪雪与身后两人对视了一眼,无奈道:“行行行,我知道你有分寸,那……我们就先走了。”
等到他们离开,褚玉山站立在楼上,望着底下的繁杂,心中也不知道为何,他本不是多么怜香惜玉的性子,不然也不会公然与他父亲作对,让赵音没个好脸。
但瞧见她哭,他心中总是多了几分怜惜。
只不过不想见到她流连那些肮脏的嫖客中罢了……褚玉山默默地想。
褚玉山是这般想的,但他的侍从李梁可不是这般想的。
他身为世子殿下的身边人,最是知道世子殿下的脾性了,依他看,世子大概就是瞧上了那位嫣儿姑娘罢。
虞薇被牵引着来到西楼的一间房间,推开雕花木门,屋内光线朦胧。
老鸨送虞薇进去了之后,就立刻关上了房门,随后吩咐其余人都下去。
顿时,西楼寂静一片。
虞薇来到这床榻上,素手一抬,抚摸了一下那上方绣了并蒂莲的锦被,眼眸垂下,掩下了她眸中的思绪。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的房门再次打开。
随之而来的,是带着些许沉重的脚步声,‘踏踏踏’……
听到那声音,虞薇一时竟慌得指尖微颤,手中的绣帕不慎落下,迎着微敞窗台而来的微风飘向了来人的靴边。
褚玉山低眸,捡起了地上的手帕,瞧见了上方绣着的海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