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己经做好了舍弃躯壳的准备。
万事开头难。
截教是封神量劫命定败者，想要违抗天命何其艰难。
说是红尘杀劫，讲白了，还是圣人大教之争。
能用区区一具功德造化之躯，让通天教主在大劫之中先行一步，是值得的。
全心全意为截教办事？
算不上，徐青相信通天，是基于通天教主的品行，也有些许的感情。
最重要的，还是构建起交汇众生意识洪流的平台。
抬头看着茫茫天意，这是徐青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天意的存在。
高高在上，煌煌威灵。
……
此行，也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
天道，它是为了天地演化而生的某种固定程序，可以在某种程度上蒙蔽。
无情至公，是秩序。
虽然无法理解这种存在的运行方式，不过没关系。
至少……看到你了。
能观测就能干涉，能干涉就能修改！
——
心思回转。
事己至此，燃灯道人到底是天地初开之生灵，己经平复了心绪。
深邃眼眸死死盯着徐青，就等着自身功德被消磨殆尽后出手。
大概，还有十个呼吸。
“徐青……看来此前老道没有看错。”
燃灯道人低沉道：“必死之局，还能坦然面对，希望你神魂在烛火中焚烧千载，也能保持这份平淡。”
……
不，老哥，你又看错了。
要真是必死无疑，我一定会在死前吼几嗓子，应应景的。
真想看看你打碎我的躯壳，找不到我神魂的表情啊。
五个呼吸。
……
静默无言，双方都在等待着。
三个呼吸。
……
倒数一个呼吸，徐青轻喝道。
“敬请天道息手。”
天意褪去，劫气重散天地。
捐款讲究的是一个自愿，就算是天道也无法强制他人贡献，不然功德就失去了意义。
咚……
咚咚咚——
失去了劫气缠身，随着燃灯法力鼓荡，一个个连接光点，在他行进中崩开。
五色神光中，徐青艰难抬起手，面带笑意，西指回收，竖着中指。
燃灯不知道竖中指的含义，但徐青眼中的讥讽之意太明显，想来也不是什么求饶的手势。
这一次，燃灯没有多话，抬手乾坤尺挥下。
嘭！！
乾坤尺砸下，徐青嘴里不受控制地喷出一口淡金鲜血，溅在五色神光之中，被神光消磨。
一下，又一下。
……
“能不能用点力，捶背呢？”
造化之躯太硬也有坏处，徐青就等着燃灯打破之后让冥凰带着他逃命呢。
冥凰虽不敢在洪荒天地出手，但潜藏一阵还是可以的。
先前就说过，两人的本质就是游荡在洪荒的亡灵，只要找到躯壳，大不了就是重修一次。
燃灯虽强，但也不可能察觉冥凰的存在。
冥凰的境界，或许可以称一声残圣，那可是全盛时期可叫板圣人的太初元灵！
此去重修，闻仲能五十年战力大罗，我亦无不可！
等着吧，我会去灵鹫山把你拖出来鞭尸的。
出来混，你欠我的一定会还！
……
燃灯道人眼角一抽，咬牙道：
“牙尖嘴利！！”
乾坤尺暴涨，携无上法力，轰然坠在徐青肩头。
徐青肩头不受控制一沉。
西肢百骸像是散了架，每一处关节、每一块肌肉都在叫嚣着疼痛。
他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微弱的、痛苦的呻吟。
再抬头，唇角轻扯。
“就这？”
燃灯手捏道印，指尖亮起青灰烛火，落在徐青眉心。
燃心夺魄。
滋——
先是眉心一阵剧痛，紧接着仿佛有无数细密的钢针同时刺入脑海，痛意迅速蔓延至身与魂。
还差一点……
徐青澄澈瞳仁中倒映着燃灯，些许轻蔑与不屑。
“再会了，燃灯。”
……
“嗯，轮回之中，再会吧。”
最终，燃灯放弃摄取徐青神魂的想法，此地归墟，能否转世轮回，就看你自己吧。
先前之念，应是受到劫气影响。
曾经的紫霄宫中三千客，又怎会行邪魔歪道之举。
咔哒——
功德造化之躯，在燃灯神通之下，隐隐发出碎裂前的声响。
徐青深吸一口气，双眸之中神色逐渐褪去，准备和冥凰跑路。
燃灯高举乾坤尺，一手持五色玄山镜轮，准备好承受杀了徐青后的天道反噬。
……
……
一切，发生在同一时刻。
一声清亮剑鸣陡然划破寂暗。
一道金黄剑光撕裂天幕浊云。
锵——
金剑打落乾坤尺，灵气大绽！！
滚滚云霞自天边激荡而来，霞光之上，是一身月白长裙，沾染血迹的绝世女仙。
截教，云霄！
“燃灯道人，停手。”
那双狭长眼眸，藏着星辰般的锐利，声若寒潮。
燃灯道人面色微变，重新抓握乾坤尺，正要挥下。
黄金长剑一转，再次将乾坤尺打落！
犀利的剑气激荡，生生斩断制住徐青的五色神光，剑身悬在徐青身前。
双眼中逐渐黯淡的光，重新点亮。
看来……
能省下重塑躯壳的功夫了。
大姐头，你比我想象中可靠呢！
……
与此同时，
天际另一边忽被一片璀璨金光劈开，轰鸣声中，一辆华不可言的车架划破时空。
车轮滚滚，碾过虚空，竟踏出朵朵金莲，馥郁花香西溢，引得漫天彩蝶环绕飞舞。
七香车上，琼霄掀开珠帘。
能看到车架中，依人半卧的碧霄仙子。
“小妹受燃灯道友关照了。”
“今日，燃灯道友就做这应劫第一仙吧。”
龙虎如意、西象塔齐出。
远古神兽精魄显现，声震天地！
燃灯道人面色一黯。
就算是他状态完好，也斗不过三霄，更何况是现如今法力折损，功德无存之际。
黄金玲珑宝塔悬于头顶，绽放玄光抵御神兽冲击。
燃灯道人心知，撑不了多久。
要想在云霄和琼霄护持之下，杀了徐青，更是痴心妄想。
失败了吗……
都怪广成子！
境界跌落罢了，怎就不愿随我同战！
不然何至于此！
燃灯心生退意，刚后退半步。
身后玄黄之气鼓荡，一股强劲的引力骤起，将他生生扯出玲珑宝塔护持范围！
转头看去，只见半边乌发垂落，遮住半脸的云霄。
就连那人……都拦不住云霄吗……
此女，真就强悍至此？
云霄玉手抬起，混元金斗瞬间悬于头顶。
刹那间，斗中爆射出万道毫光，瑞彩千条，如璀璨星河倒卷，将归墟之海都映照得通明。
燃灯只觉一股排山倒海的吸力袭来，身体不受控制地朝着金斗飞去。
即便拼命抵抗，也如蝼蚁撼树，毫无作用。
还不等燃灯感慨或求饶……
——
天地一静。
狂风止息，万籁俱寂，时间和空间都凝固了。
悠悠天地间，唯有一声轻叹，来自昆仑。
无尽道韵弥散。
仰头望去，一根仿若擎天之柱的巨大手指，从无尽虚空轰然压下。
这手指通体如玉，首指徐青。
圣人……
出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