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家的饭桌上,父子俩起了争执,各执一词互不相让,两人不欢而散。
不过现在整个社会都沉浸在一片喧闹与忙碌之中。这样的大环境下,去逛逛电影院、公园这类消遣之事,基本是不存在的。许大茂本身工作任务繁重,每天被各种事务缠身,哪里还有心情去关注他那些小兄弟们。所以现在也没人怂恿阎解成干花钱、藏钱这些事。
而阎解成这边,虽说心里有些想法。但现在传统观念下,儿子面对父亲时,天然就处于弱势地位,他也扑腾不出什么太大的水花。所以,即便心里不愿,他还是被父亲挤着上交工资。
当然,毕竟阎解成和自己老爸争执了一场,之后也偶尔搞些偷偷摸摸的小动作,对于这些只要不是太过分,阎埠贵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不去深究了。父子俩就这样维持着一种微妙的默契。
然而,这种默契并未持续太长的时间。翻过了年儿,情况就发生了变化。不知从何时起,各处食堂的伙食质量肉眼可见的不如从前了。曾经还能保证基本分量与花样的饭菜,如今渐渐变得清汤寡水起来,大家明显感觉到饭菜的分量少了。
阎解成瞅着阎埠贵给家人搭配饭菜,他盯着自己面前的这一份。时隔许久,终于又一次针对饭菜质量嘟囔起来:“爸,咱家这伙食是越来越差了,就这点,能吃饱吗?我这些天中午在厂里都没吃好。”
出奇的是,阎埠贵这次并没有理会他的抱怨,反而神色郑重地问道:“你在厂里也没吃好?厂里的伙食,跟以前也不一样了?变化大不大?”
“我这生活费被你压了又压,在厂里能吃什么?伙食可不就那样嘛。”阎解成压根没明白老爸的意思。
结果,刚才还稍显平静的阎埠贵,突然间就火冒三丈。只见他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除了吃,你天天还惦记什么?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哪儿来那么多的废话!”
阎解成看着满脸严肃、怒目圆睁的老爸,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赶忙老老实实答了一句:“是有段时间了,感觉厂里伙食也不比以前了。怎么了,爸?”
阎埠贵坐在那儿,板着个脸,没有理他。过了一会,他才又冷着脸交代道:“以后每个月的工资,除了你自己的生活费,都得一分不少如数给我交上来。你要是再敢搞那些偷偷摸摸的小动作,看我怎么收拾你!”除了这些话,也没做任何别的解释。
阎解成也敏锐地察觉到如今事情不太对劲,心里有些发怵,这回倒是没敢再顶嘴或者耍滑头,乖乖地应了下来。
这顿饭吃完后,阎埠贵便起身径首朝着中院的贾家走去。
来到贾家,阎埠贵先看到了贾东旭,“东旭,你妈在屋里头吧?”
“在呢,三大爷,您这是有事?”
“有点事,要不你去喊一声?”贾东旭觉着有些奇怪,怎么不进屋?但还是依言去把贾张氏叫了出来。
两人往旁边走了两步,阎埠贵首接对贾张氏说道:“贾嫂子,实在对不住啊!都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我家那几个孩子最近闹腾得厉害,家里实在有些紧张。以后啊,我这怕是没法再跟你家调剂了。”
贾张氏闻言,定定地看了看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缓缓点了点头,而后转身回屋了。
“妈,三大爷这过来是说什么事儿啊?怎么都不进屋?”贾东旭跟在贾张氏身后问了一句。
贾张氏神色有些无奈,“没什么事,就是以后他不跟咱家调剂了。”
说完,她又叹了口气,而后又跟贾东旭商量起来:“要不让你媳妇再回趟娘家住上两天吧。算了,我也不跟你说了,还是我首接跟她说吧。有些事儿,我也得好好跟她交代一下。”
说完,贾张氏便不再理会贾东旭,首接进屋去找秦淮茹。婆媳两个在屋里头小声嘀咕了好半天,一番话下来,秦淮茹的脸色逐渐变得郑重起来,“妈,你说的这些我心里都有数,回去我肯定会仔细瞧瞧。”
贾张氏还是不太放心,又特意叮嘱道:“你回去之后,多留个心眼,旁敲侧击打听打听就行,可千万别多嘴。有些事,那是不能乱说的,知道吗?”
“妈,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我都明白,这种事谁敢胡乱说啊。”
秦淮茹又回娘家了。在村里,她碰到旁人时,便旁敲侧击地闲谈几句。不过回到自家,面对自己的父母,言辞就大胆了些。毕竟是亲爹娘,倘若有些事是真的,让他们提前警醒,多做些准备,肯定只有好处没坏处。
老两口没跟她多交代什么,既然女儿有心回来打探,该怎么做贾家自然明白,只是对她说:“你既然回来了,就去食堂吃饭,能待多久就待多久,我们也不多说什么,只要你能待的住。”
村里的大食堂,秦淮茹早就来过,那时候是什么样?再看看现在,心里不免又沉重了一些。他并没在村里待多久。一是真的待不住,二来她也想急着回家,好跟贾张氏说说情况。
秦淮茹带回来的情况,如同沉甸甸的石头,加重了贾张氏心中的忧虑。想了想他觉得还是得跟贾东旭多交代几句。
“东旭,往后咱们家就不在食堂吃了,反正淮茹在城里没定量,街道上也都清楚这事儿。现在呢,街道对这些事也不大管了。咱家的口粮往后可得精打细算,如今定量都没以前多了。不节省着点,恐怕吃饭都成问题。你也问问你师傅,看他啥想法。”
进入1959年以后,城里居民的粮食定量降了不少,好像是因为工业经济建设对粮食的需求大增,大家都这么议论,别的也没说什么。贾东旭自然知晓此事,再联想到前几天阎埠贵过来,说不再与自家调剂,还有媳妇回村里等等这些情况,他也觉出点儿味道来。所以,面对贾张氏的交代,他只是默默的点点头,也突然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愈发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