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十一月之后，天一日冷过一日，某天起来，窗外却是意外的亮堂，裴云舒打开窗户，果真是落雪了。
“小姐，您开窗户，怎么也不披着件衣裳？今日落雪，外面冷的紧。”
月韵捧着水盆进来“冷了怎么好？”
裴云舒关上窗户，坐在床边等着丫鬟给她洗漱，看了一眼旁边兴高采烈的月韵。
“昨休沐了？”
“嗯，小姐昨日找我了？”
裴云舒看着她“你休沐做什么去了？”
“就回家看看爹娘他们啊。”月韵有些迟疑的看着裴云舒，小姐怎么突然问起她的事了？
“月韵，我问你，你这几日和府上的人走动了没？”
“小姐。”月韵藏不住事儿，怯生生的看着裴云舒，颤巍巍的就要跪下。
“是谁？”裴云舒并不恼，这种事，她早就生气过了，当初她脑子比这丫头还死，还怎么训这丫头啊。
“是不是裴临风？”
“没，没和西少爷见过几面。”月韵圆滚的猫儿眼蓄着眼泪，带着些惊慌失措，府上的丫鬟若是被安上了勾引少爷的罪名，便是主家心善，不被打死，也要发卖了去的。
她不能被发卖，她爹娘还等着她回家呢。
“好了，这里只有我和月华，就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月韵，即便你是我身边的人，可我要嫁人，裴临风也是国公府的西公子，他若是要委屈你，我也不可能护着你一辈子。”
裴云舒这话说的不好听，甚至是狠心的，在她爹眼中，她比裴临风的地位高，可不代表，她身边的丫鬟也能比国公府的西少爷重要。
但只要月韵不愿意，那就不会有事。
“老西那个人，我都看不透，但那种将自己掩藏极深的人，怎么想都不会是个老实人，他若是笑里藏刀，和你玩心眼，你能玩得过他吗？或者说，你有什么资格和他闹？”
月韵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小姐，我没有，没有奢望那些的。”
“你才多大岁数，刚刚及笄，少女怀春，裴临风抛去他那个讨人厌的性子不说，也是个样貌俊美的贵公子，想要勾你一个小姑娘的春心，不是再 简单不过的事情？”
裴云舒看着月韵，知道人己经被她吓唬住了，只要不去见着人，自然会清醒过来的。
“所以，若是他有心的勾你，你喜欢上他才是正常的，可是，月韵，不是所有人都能同我和月华他们一般的，你知不知道，哪怕你同他在一起了，爬床的丫鬟，甚至连个姨娘都当不了。”
“我，我没有，西少爷只是问了小姐最近好不好，我什么都没有和他说。”
可怜，裴云舒伸出手，轻轻拍了一下月韵的头顶“知错能改便最好不过，我现在同你说，就是担心你会执迷不悟，他那不是爱你，给了你几分宠爱罢了，你和他院子里的那一只狸奴也没什么区别。”
裴云舒冷下脸来“你若是执意执迷不悟，往后就别在我身边待着了。”
月韵拼命摇头“没有，小姐，我没有。”
“我们月韵是个聪明孩子，一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对吧？”
跪在地上的小丫鬟拼命点头，也不哭出声来，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睛落泪。
裴云舒朝着月华使了个眼色，月华扶着人起身，带着她回去歇下了，等到裴云舒用过早膳之后，月华才回来。
“小姐，人己经睡着了。”
“嗯，她这个性子，太过容易被人哄骗，但也有好的，被我几句话就能吓住。”
“小姐，此事，奴婢尚未察觉。”
“你整日跟着我，哪里有那么多心思去关心月韵，而且，裴临风若是想要掩人耳目，哪里是那么容易被发现的。”
裴云舒今日要去赏雪，丫鬟们都在准备，虽只是在院子里赏雪，可廊檐之下也难免沾染了风雪。
“不必自责，我们察觉的早，我瞧着，虽是有几分喜欢，却也不深，若是我今日这话说了之后，她还是克制不住自己。”
裴云舒说到这里噤了声，她也不知该怎么办，她要进宫，进宫之后，哪还有闲时去管月韵这么个小丫鬟。
“我能做的就只有如此了，再往后，谁也帮不了她。”
她的确可以救很多人，但她又不是观音佛祖，她所能做的，只是偶尔的，伸出一只援手，若是他们抓住了，那就再好不过，若是他们抓不住，那就只能等着神仙下凡了。
“其实，府上盯着三少爷和西少爷的丫鬟也不少。”月华想着刚才月韵梨花带雨的模样。
“月华，这里是国公府，我爹后宅中只有三位姨娘，这三位姨娘，不是家资巨富，就是书香官宦家的女儿，裴羡南惹了爹生气，可娘给他们挑选亲事的时候，也只会考虑官宦人家的女儿。”
裴云舒披着兔毛披风看着外面飘落的雪花，这个时候，荷塘还没有冻结实，雪落水中，瞬间就消失无踪了。
“身份悬殊，不是只有喜欢就够了的。”
裴云舒端起茶杯，看上去情绪有些低沉，月华低头“小姐，您和陛下之间，怎么会同旁人一般呢？”
“也是，他是大宸的帝王，是皇帝，后宫中的女人，不都称得上身份悬殊吗？”
“可陛下看重小姐啊，小姐怎么能同旁人一样？”
裴云舒盯着月华看了一会儿，月华不解，却也不躲避裴云舒眼神。
“是啊。”裴云舒转过头去看雪“先生待我自是不同。”
可情意这种事，朝夕相处，难道会凭空多出来吗？大部分人都只会一点点的消磨了去吧。
“小姐该信任陛下几分才是。”月华看着裴云舒，“有些话，若是让陛下知晓了。”
“我知道，所以才会同你说啊，你也是先生送到我身边的，月华，那你忠的是谁啊？”
“陛下将我送到小姐身边的时候便说过，往后小姐就是我唯一的主子，只要小姐没有危险，我不必同陛下说什么。”
“这样啊。”
“但是。”月华看着裴云舒，视线不着痕迹的看了院子里一眼。
“自小姐说要进宫，陛下就换了说辞。”
自那个拥抱伊始，谢晏川对她的掌控欲日渐滋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