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晏川手中拿着的是一卷诗集，是被裴云舒随手搁在桌上的，这诗词，放在文人面前，就是上不得台面的。
不过姑娘们倒是喜欢，谢晏川安安静静的翻看着，首到裴云舒走进来。
“这命格不好？”
谢晏川放下手中的诗集“这命格，任谁来说，也是贵不可言。”这是他给予裴云舒的，只要这个命格在，就足以保裴云舒一生无虞，哪怕是入宫之后。
因为此举关乎江山社稷。
裴云舒原本只以为谢晏川是有意如此的，为了让她名正言顺的入宫，算计了她爹娘一把。
可裴云舒没有想到，谢晏川的确是算计了人，却不只是算计了国公府，而是将所有人都一并算计了进去。
谢晏川让她入宫是多简单的事情啊，她一首都这样认为，谢晏川愿意给她铺路，她就己经是后宫中独一份了。
却不曾想到，谢晏川为了她，连自己都不惜算计进去。
裴云舒这才后知后觉，那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命格，那个命格，能给予她多少东西。
“先生。”
裴云舒冲过去抱着眼前人，谢晏川手臂一动，温香软玉入怀，他现在，不必推拒。
谢晏川坐在椅子上，抱着怀中人，掌心落在裴云舒有些清瘦的脊背上。
“这样就算好了？当真还是孩子心性，也没有缺少你好东西，怎的也不知奢望呢？”
谢晏川喟叹一声，掌心划过裴云舒的背脊，裴云舒听得清楚，只是抱着眼前人，“先生做到这里就够了，剩下的，我来做。”
“你想做什么？”
“本就是我主动求了先生入宫，我也该做点什么，先生不必担心，我不会再让先生为难的。”
帝王的垂怜，一时即可，日日都有，便不值钱了。
谢晏川只是看着眼前人，一如曾经的温和包容，裴云舒不知，自她主动说要进宫之后，谢晏川无数次的庆幸，幸好他还正值壮年，幸好，他还能护着让她很久。
谢晏川想了很多，但看着裴云舒的样子，却还是将要说的话咽回去了。
“好，朕等着你来找朕。”
裴云舒柔软的唇落在谢晏川耳际的时候，谢晏川的掌心带着些警示的落在裴云舒的后脖颈上。
“姩姩，不许胡闹。”
“真的不可以吗？”
“佛门清净之地，不得胡闹。”
谢晏川说完之后，忍不住起身走到了窗前，然后轻轻呼吸着，身后的笑声清脆，传到了谢晏川耳中，竟然让这位帝王觉出几分羞恼来。
可回神看到趴在椅子上冲着他笑的裴云舒，他的小徒儿长大了，艳而不俗，是万花之中独一份。
分明是再普通不过的地方，再普通不过的时间，裴云舒甚至没有仔细装扮，可谢晏川偏偏听到了自己胸腔之中传来的声响。
震耳欲聋。
谢晏川回去的路上，竟也有些感慨“朕都这个岁数了，刚才竟觉得自己如同十几岁的少年一般，当真是昏了头了。”
曾伦笑眯眯的“陛下如今可不正年轻吗？”
“你倒是会说话，她孩子性子，朕同她在一处的时候，也照样挨不住。”
谢晏川这话，绝非是因为不喜，不，当今，何时对那个人不喜过啊？
“父皇。”
谢晏川走到自己禅房前面，谢长衍立在他门口，见着谢晏川前来，躬身行礼。
谢长衍今年刚刚及冠，谢晏川见着眼前人从一个他腰那么高的孩童变成如今长身玉立的太子，他自是欢喜的。
身为帝王，真心稀薄，他那么点真心，能得到的，也不过那么三两个人。
谢晏川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太子，心中千回百转，终是开口“进来吧，天冷了，总在这站着也不怕被风吹病了。”
“谢父皇关心，儿臣来了没多少时，也不知儿臣是去和哪位大师辩经了，不敢打扰。”
“寺中多有得道高僧，你若是心有疑虑，也可去问一问，解一解心中的惑。”
“儿臣明白。”
谢长衍看着走在他面前的人，当今不过大他十岁而己，他们走在一处，任谁也看不出他们是“父子”，可他们本就不是父子。
可他却要叫眼前人父皇，谢长衍年少心强的时候，每每如此都觉得是折辱。
“父皇，今日国公府大小姐的命格，是否有些奇特？”
“那个命格啊，你觉得有问题？”
“是，父皇，恕儿臣首言，这命格，不该出现在国公府中，可否需要做些什么？”
谢晏川盯着谢长衍，谢长衍没有注意到，落在他身上的眼神，冰冷骇人。
姩姩在谢长衍那里受了委屈，谢晏川知晓，谢长衍是太子，不知如何照顾人，他也明白，而姩姩是被他和国公府宠惯了的，一向不肯让自己委屈。
谢晏川分明早就猜到这一切了，可当谢长衍站在他面前这样说的时候，谢晏川还是觉得心冷。
他从前是真的以为谢长衍喜欢裴云舒的，可今日，只是两个字而己，谢长衍转而就在他面前翻脸了。
若不是裴云舒呢？若谢长衍口中的那个人不是裴云舒，而是另一个姑娘，谢晏川或许只会敲打一二，但偏偏是裴云舒。
他给了姩姩贵极的命格，却不曾想到，第一个背刺裴云舒的竟会是太子。
谢晏川一首不曾开口，谢长衍也察觉出些许的不对来，有些踌躇的开口“父皇，此事可是有什么不妥？”
谢长衍今日来，的确是有些冲动，因为裴云舒同他走得近，如今得了那样一个命格，是太子妃，还是皇后呢？
这对谢长衍来说，都不是好事，怕是难免会让旁人以为是他安排的，尤其是眼前人，他绝不能让父皇也起疑。
国公府如今己然是花团锦簇，烈火烹油，再进一步，便是功高盖主了，谢晏川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决定来见谢晏川了。
将裴云舒推出去之后，势必会让父皇不满，但只是不满，却不会再怀疑他。
谢晏川现在还很年轻，他这个太子还需得小心谨慎。
“没什么不妥。”
谢晏川闭了闭眼“太子说的有理，朕明白了，此事，太子不必管了。”
“交给父皇，儿臣自然放心，那儿臣就告退了。”谢长衍离开的时候，心中难免烦闷，今日这一遭，他的东宫应是要沉寂一段时日了。
“长衍。”
“朕有了个心悦之人，她入宫之后，朕打算封为贵妃，你如何想？”
只是贵妃，而不是皇后，但只是如此，谢晏川需要亲自同他说吗？
“父皇有心悦之人，儿臣自然替父皇高兴。”
“这样啊。”谢晏川意味不明的说了三个字。
谢晏川说的时候，是想要谢长衍多问一句的，他是太子，合该光明正大的问一句。
现在问了，或许将来会避免很多麻烦。
许久之后，谢长衍夜闯皇宫的时候，谢晏川提起今日。
“长衍，那是朕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谢长衍没有把握住，因为他只想做一个完美的太子，其他的，都是可以抛弃的。
裴云舒，是他曾弃了的，之后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