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吧,请躺下。”阿禾说。
周青峰挑眉询问何意?
“今日本姑娘要回报公子的洗头之恩。看手都好了。”阿禾提着铜壶,跃跃欲试。
“那,就多谢姑娘了!”周青峰装模做样的作了个揖,忽然抬手抽了头上那根像木头的玉簪。
寒潭般的眸子映着烛火,那支簪子在他指尖转出半弧青光。乌发如鸦羽倾泻的刹那,檐角铜铃正撞碎晚风,阿禾看见那跳跃的烛火像突然活了般,蜿蜒成灼灼桃花跌进眼底。
他侧过脸时垂落的发丝扫过阿禾的手指,月光便顺着流畅的下颌线游走,停在微敞的衣襟处凝作霜色。
分明是浸着松间雪的凛冽轮廓,偏生被睫羽掀起的雾气染得朦胧,连鼻梁投下的阴影都像工笔描就的墨痕。
“姑娘?”尾音裹着松枝清苦气拂过耳畔,阿禾才惊觉自己又被美色迷惑。他俯身时发尾掠过阿禾的手腕,喉结随低笑滑动的弧度像是玉刀雕出的山峦。
阿禾掌心抵住的心跳,慌忙垂眼数青砖缝隙。原来真有人能将月色嚼碎了酿在眼波里,稍一晃动就泼出整片星河——就像此刻他随意撩开发丝时,连指尖都沾着碎银般的光。
“姑娘,是你报恩的时候了!”
阿禾紧抿双唇把铜壶提起,摸了一下铜壁的温度,就往周青峰头发浇去。
“好烫,好烫,姑娘我怀疑你不是报恩是在报仇!”
“胡说,我报什么仇。”
“当然是报我貌美如花害你神魂颠倒之仇!”
“胡说!”阿禾用力一扯。
“痛、痛、痛!你这是公报私仇!”
“啊,我这明明是没经验!”
“我觉得等你有经验了,我就成秃头了!”
“哈哈~~”
。。。。。。
次日西人领着十几个人挨家挨户又询问了一遍,唯一让阿禾觉得有疑惑的就是两家。两家就隔着一堵围墙。
一个是独居的妇人带着一个孩子,他们进去询问的时候妇人说孩子出去玩了,但是神色却不是轻松的,显得心事重重,眼神还时不时的往水缸瞟去。
另一个是个有眼疾的老妇人,妇人说孙女这几日摔了一跤,脸擦破了些皮,在屋内休息。
众人往屋内一看确实是一个十几岁的姑娘,脸上缠着渗血的布条。
周青峰问需不需要他帮忙看一下,妇人说,“不麻烦,不麻烦神医了,就是个小擦伤,过两日就好了,畲医看过了,没事的。”
姑娘全程没说一句话,也没起来看看,仿佛己经睡着一般。
阿禾与周青峰对视一眼,往外走去。
“阿婆,那你好好照顾她,有事就跟我们说。”圣女交代道。
妇人点头应允。众人退了出去。行至看不到屋舍了,阿禾才说:“那个姑娘有问题!还有那个妇人!”
周青峰点头,“若真的伤了,谁会舍弃一个有被治愈的机会。”
“外一,她真的伤的不深呢?”蓝若莹问。
“伤的不深不是我们对话她就会起来吗?若你家里来了十几个人,你伤的不深还会躺在那一动不动吗?而且大家讨论的对象还是你!”丁岩反问道。
“她这是心虚!”阿禾说。
“派几个人严密监视,先不要打草惊蛇,特别是那个妇人那,我怀疑孩子被人挟持了。她的心情非常沉重,没有一点孩子出去玩的轻快。”阿禾交代道。
“先把所有人都撤回来,派个人每家每户都去说一下,就说那美那边传来消息说奸细己经混入山林,往北而去了。”周青峰说道。
“周兄这是汉人常说的欲擒故纵是吗?”丁岩问道。
周青峰轻点下额,“一定要严密部署,不要伤了别人。”
大家心情有点沉重,往议事厅而去。
寅时三刻的露水沾湿了阿禾的衣角,大家借着各种由头慢慢的靠近了土房子。
“地窖有人进出。”巡逻队长说道。余光里,独居妇人正把木盆里的水泼在院墙上,混着皂角的污水顺着夯土墙蜿蜒而下,在地窖通风口附近洇出深色痕迹。
丁岩从怀中取出两枚蜡丸,在掌心碾碎后露出靛青色药粉。药粉沾在拇指粗的牛油烛上,随着青烟飘向跪坐在神龛前诵经的盲眼老妪,很快让老人陷入安眠。
阿禾将浸透药汁的桑皮纸贴在口鼻处,推开老妪卧房时,扑面而来的血腥气里裹着半声未咳完的闷响。
背对房门的“孙女”肩头微颤,阿禾透过铜镜看到她露出胸口尚未擦净的靛青刺青——那是训狼族的图腾。
与此同时,隔壁地窖里两个妇人正往火折子上缠浸油的棉纱,最瘦小的那个突然抽搐着倒下——檐上渗透的迷烟顺着通风口倒灌进来。
突然传来陶罐碎裂声。藏在水缸后的暗门被撞开,浑身血污的男孩蜷缩在角落,脚踝锁着浸透盐水的牛皮绳。。。。。。
阿禾的袖箭在少女透过铜镜看过看来时,刺穿了她的颈脖。
被解救的真孙女从米缸里抱出来时,怀里还紧紧攥着半块绣着朱鹮的手帕——那正是盲眼老妪每年给孙女儿绣生辰礼用的纹样。
卯时的晨雾漫过山寨口石桥时,三具尸体整齐排列在晒谷场。阿禾将解药喂给渐渐苏醒的妇人,盲眼老妪的织机声重新在晨光里响起。
“这次能这么顺利不伤到族人,真是多亏了青峰的药粉!不然真的是有点投鼠忌器。”蓝首领说道。
“训狼族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了,可否让首领明日安排些人,带我们去大湖那?”阿禾问道。
“这段时间都在紧张忙碌中,怎么不多休息几日?”蓝首领说道,“我们两族人多亏你们二人的倾囊相助,不然我们真的是要被灭族了。”
“蓝首领客气了,我们二人出来有些日子了,返回路上还不知道顺不顺利,还是尽早出发比较好。”周青峰说道。
“我和丁岩和你们一起去,再叫上一些族人!”蓝若莹说。
蓝首领点头,“此去若是顺利,可以首接从那出发去溪口镇。”蓝首领顿了顿说,“你们就跟着阿禾他们一起返家去,再一起回来。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多谢蓝首领,他们只要送我们到溪口镇就可以,其他的路我们自己走吧,汉区现在太乱了。”阿禾说。
“不用多说了阿禾,我们都是用命换的交情,再推来推去就是伤了情分!”蓝首领说。
“好,那就谢过蓝首领了,也代我们谢过丁首领。”周青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