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的风裹着梧桐叶的碎金，我和顾予谦抱着物理竞赛辅导书往图书馆走。
路过老巷口时，他手机在兜里震得发颤，掏出来看的瞬间，眉峰轻轻一蹙。
“怎么了？”我凑过去，瞥见屏幕上奶奶的消息——“小谦，今天有个穿黑外套的人来问你放学时间，我没理他。”
他拇指在屏幕上顿了顿，把手机塞进裤袋：“可能又是收租的无赖，最近奶奶总说有人在巷口晃。”可耳尖没像平时那样泛红，反而绷得笔首，我知道他在强装镇定。
“要不……我陪你去看看奶奶？”我拽了拽他校服袖子，指尖触到布料下硬邦邦的肌肉——他在紧张。
“不用。”他低头用脚尖踢飞块小石子，石子骨碌碌滚进墙根的青苔里，“奶奶说那人见我不在，骂了两句就走了。再说……”他忽然侧过身挡住我的视线，喉结动了动，“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去图书馆理电磁学题？”
我盯着他睫毛在眼下投出的小扇子似的影子，突然伸手戳了戳他后背：“顾予谦，你耳尖都白了还装淡定。行，先去图书馆，但看完书必须陪我买串糖葫芦去你家，就说……就说我馋王奶奶做的桂花糕了。”
他耳尖“唰”地红到脖子根，闷声“嗯”了一声，脚步却悄悄往我这边挪，我们的校服袖子蹭得沙沙响。
转过巷口就是图书馆，远远就看见小斌蹲在台阶上打游戏，手机屏幕蓝光映得他眼眶发青。
听见脚步声，他抬头，目光扫过我们怀里的书，忽然把手机倒扣在腿上，蔫头耷脑的：“你们真厉害，能看懂这么难的东西。”
我蹲下来和他平视，看见他手机壳是《原神》联名款——上次他给顾予谦看抽卡记录时我瞄过。
“小斌，你上次给我讲《风花节》剧情时，能把每个NPC的支线都理得明明白白。”我戳了戳他手机壳，“这叫叙事逻辑能力，学物理题也需要这个。”
他眼睛亮了亮：“真的？”
“骗你是小狗。”我指了指他游戏界面，“比如这道电磁感应题，就像你带新手打副本——得先找触发条件（磁场变化），再看怪物刷新机制（感应电流方向），最后算输出伤害（能量守恒）。”
顾予谦蹲下来，从书包里摸出包虾条递过去：“你要是愿意，周末来我家，我和莞蓉教你。”
小斌接过虾条的手都在抖：“那……那我明天就不逃课去网吧了？”
“必须的。”我拍他肩膀，“明天早读我来查岗，要是看见你座位空着——”我故意板起脸，“就把你游戏账号密码从顾予谦那儿套出来，每天上线帮你做日常。”
“别别别！”小斌窜起来，手机都差点摔了，“我保证准时到！”他跑了两步又回头，冲我们挥了挥虾条包装袋，“谢谢蓉姐！谦哥！”
顾予谦望着他跑远的背影笑：“你这张嘴，哄人跟说单口相声似的。”
“那是，我外婆教的。”我推他往图书馆走，“快进去吧，再晚占不到靠窗的位置了——上次那盏台灯照得笔记泛金光，特适合系统生成知识图谱。”
刚在老位置坐下，桌面突然泛起淡蓝色的光——系统小霸的电子音在我脑子里炸响：“叮！检测到宿主与顾予谦共同学习时长累计超10小时，触发进阶任务！”
“小霸你能不能别突然蹦迪？”我捂着太阳穴，余光瞥见顾予谦疑惑挑眉，赶紧咳嗽两声，“咳……我是说，这空调声怎么突然这么大。”
“任务内容：三日内共同完成《物理竞赛经典题集》第78页三道综合题。”小霸语速加快，“完成可抽奖，未完成……嘿嘿，宿主明天早读会把《出师表》背成《陈情表》哦~”
我在桌下掐了自己一把——疼，不是做梦。
偷偷瞥顾予谦，他正把书翻到78页，指节抵着下巴：“这三道题看起来像连环套，第一题考电磁感应，第二题要结合动量守恒，第三题……可能得用能量的转化与守恒。”
“不愧是听评书长大的。”我掏出笔在草稿本上画思维导图，淡蓝色的3D图谱在眼前展开，“你负责理逻辑链，我用系统补公式细节，怎么样？”
他眼睛亮得像淬了星子：“好。”
第一天傍晚，我们解决了第一题。
顾予谦用“评书抖包袱”的思路把过程写在草稿纸上：“先埋线索——导体棒切割磁感线生电，再垫伏笔——电流在磁场中受安培力，最后引爆——安培力做功转化为内能。”我对着系统生成的图谱核对，发现他漏掉了一个电阻分压的小细节，拿笔在“引爆”后面补了个括号：“注意：R1与R2并联，总电阻需用倒数和计算~”
第二天课间操，我们在操场角落解第二题。
顾予谦蹲在地上用树枝画导体棒运动轨迹，我蹲在旁边咬着笔帽：“这里是不是该考虑摩擦力？”
“题目没说粗糙轨道，应该忽略。”他用树枝戳了戳地面，“但动量守恒的时间点要卡准——是导体棒刚进入磁场时，还是完全进入后？”
我闭上眼睛，系统自动调取所有学过的电磁学公式，3D图谱在视网膜上旋转：“应该是刚进入时，这时候安培力才开始阻碍运动。”
“对！”他突然握住我的手，树枝在地上画出个重重的感叹号，“就像评书里‘三击掌’——第一击是切割磁感线，第二击是安培力产生，第三击就是动量变化！”
我手背被他掌心的温度烫得发慌，低头看见地上歪歪扭扭的字迹，突然笑出声：“顾予谦，你这树枝字比你钢笔字还丑。”
“那……那你教我？”他耳尖又红了，松开手时指尖轻轻蹭过我手背。
第三天晚上，图书馆要闭馆了。
第三题的草稿纸铺了半张桌子，我揉着发酸的太阳穴，盯着最后一行公式发愣：“这里能量怎么不平？难道漏了焦耳热？”
“等等。”顾予谦突然抓起我的笔，在“导体棒动能”旁边画了个圈，“题目说‘不计一切摩擦’，但安培力做功产生的焦耳热是不是该算两次？一次是导体棒的，一次是电阻的？”
我猛地抬头，系统图谱“唰”地更新，原本断裂的节点连成了完整的环：“对！安培力做的负功等于导体棒动能的减少量，而焦耳热是电阻和导体棒内阻共同产生的！”
我们同时站起来，额头“咚”地撞在一起。
顾予谦捂着额头笑，我摸着发疼的脑门也笑，旁边看书的学长皱着眉嘘我们，我们赶紧捂住嘴，却又在对方的狼狈里憋出眼泪。
“叮！任务完成度100%！”小霸的电子音比平时欢快，“抽奖机会+1，本次奖品：清北大学何教授《电磁学前沿》视频课程（未公开版）~”
“何教授！”我差点把桌子拍响，“他去年在《自然》发的论文我看过！”
顾予谦也眼睛发亮：“我奶奶以前说，听高人讲课就像听名家评书——得把耳朵支棱起来。”他翻出手机看时间，“走，去我家看？奶奶煮了银耳羹，还能边喝边记笔记。”
老巷口的路灯晕着暖黄的光，我们抱着电脑往顾予谦家走。
路过巷尾的梧桐树时，我瞥见树后有个黑影一闪，刚要开口，顾予谦己经把我往怀里带了带：“可能是野猫。”
可等我们拐进楼道，我回头看了眼——树后那团黑影还在，月光照出半张脸，是张涛。
他举着手机，屏幕幽蓝的光映得他嘴角上扬。
“莞蓉？”顾予谦在楼梯口喊我。
“来了！”我加快脚步，把不安压进喉咙里。
何教授的课程还在电脑里躺着，顾予谦奶奶的银耳羹香飘下楼，可不知怎么的，后颈总有点发凉。
第二天早上，我和顾予谦抱着电脑刚走进教室，就看见张涛坐在我座位上，手里翻着我的物理笔记。
他抬头时笑得特别灿烂：“林莞蓉，你这笔记写得真好，借我抄两天呗？”
我盯着他指尖压着的那页——正是第三题的解题过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