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集说到,陈垚那一天没有去学校上学,而是骑着那辆破旧自行车去村外的江边,在江边呆了一天,他看着飞翔的鸟儿,渴望能够像鸟儿一样自由地飞翔,飞向远方。
这一集讲到,这一天,陈垚从江边待到很晚,首到夜幕完全降临才慢悠悠地回到家。
陈垚推开吱呀作响的院门时,月光正冷冷地照着陈有财铁青的脸。父亲的身影在月光下投出一道长长的阴影,像一把出鞘的刀横亘在院中央。
"还知道回来?"陈有财的声音比夜风还冷。他手里攥着的旱烟杆在发抖,烟袋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像极了陈垚此刻飘摇的心跳。
陈有财整个人的脸越来越黑了,表现出巨大的愤怒,对陈垚又骂又吵,不停地责骂陈垚,他甚至还抬起手准备打陈垚……
好在这个时候,王玲从灶房冲出来,只见她紧张地打翻了水瓢,井水在地上蜿蜒成一条银色的小溪。她挡在陈垚面前的样子,让陈垚想起小时候见过的护崽母鸡。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是那只需要保护的小鸡仔了。
在陈有财发怒的整个过程中,陈垚一句话也没有回应,他心里想,自己不是他的亲生骨肉,他当然打着也不心疼。
当晚,陈垚躺在床上,黑暗中,他睁着眼睛看房梁上的蛛网。月光透过瓦缝漏进来,在蛛网上织出细碎的光斑。他想起白天在江边看到的渔网——那些被困住的鱼,是不是也像他现在这样,连挣扎都觉得徒劳?
窗外传来陈有财的鼾声,沉闷如雷。陈垚轻轻摸出藏在枕下的麻绳,指腹蹭过粗糙的纤维时,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用这样的绳子给他绑过风筝。那个风筝最后挂在了村口的老槐树上,就像他现在,被一个谎言永远困在了这个所谓的家里。
陈垚当晚一夜没睡,心里想着一个可怕的事情,他不想活了,想离开这个世界。
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早上,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尽,陈垚推着自行车上学出院子,准备上学去,他的自行车己经碾过露水打湿的田埂。书包里装着昨晚写好的遗书,纸张摩擦的声音像一声声叹息。路过村口时,他看见几个早起洗衣的妇人,她们的说笑声飘过来,又很快被江风扯碎。
他没有去学校,而是又来到了江边。江面比昨天更加浑浊,浪花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像无数张嘲笑他的嘴。运沙船的汽笛声从远处传来,陈垚突然很想知道,那些船上的人要去往何方?有没有人像他一样,带着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我站在江边,头脑一片空白,突然低头看着眼前形成漩涡的江水。
"再见了。"这句话轻得刚出口就被江风吹散。陈垚张开双臂时,想起那些他羡慕过的飞鸟。冰凉的江水瞬间吞没了他,耳边只剩下沉闷的水流声。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害怕,反而有种解脱的轻松。
恍惚中,他看见童年的自己坐在陈有财肩头摘枣子,那些鲜红的果实像极了此刻眼前泛起的血雾。水草缠住他的脚踝,温柔如母亲的手,却在把他往更深处拖去。
幸好不远处运沙船上的船员把眼前的情景看得清清楚楚,两位船员及时合力将陈垚救起。
"醒醒!孩子!"沙哑的喊声刺破混沌。陈垚咳出几口浑浊的江水,视线里是一张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老船员的手掌粗糙得像树皮,却带着不可思议的温暖。
"有什么想不开的?"老船员拧着湿透的衣角,"我儿子跟你差不多大..."他的话突然停住了,因为看见少年眼中那片比江水更深的绝望。
回程的路上,自行车轮毂里的积水随着转动发出咕噜声。陈垚摸着口袋里被泡烂的遗书,纸浆从指缝间渗出,像他那些说不出口的痛苦。
回到家里,没人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
"怎么弄的?"王玲惊叫着拿来干毛巾。陈垚任由母亲擦拭着头发,水珠滴在地上,和昨晚井水洒落的痕迹重合在一起。陈有财站在堂屋门口,手里的烟袋锅不再冒烟,只是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晚饭时,谁也没提湿透的校服。陈垚低头扒着饭,突然发现碗底沉着个荷包蛋——这是家里只有生病时才能享用的"补品"。他抬头看向母亲,王玲却慌乱地别过脸去,但那一瞬间,他分明看见了她眼角的泪光。
夜深了,陈垚摸出抽屉里的小刀,轻轻削着白天捡来的木棍。木屑一片片落下,渐渐显出一对翅膀的形状。窗外,一颗流星划过夜空,拖着长长的尾巴,像极了白天他在江面上看到的,那艘远去的运沙船留下的航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