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道如同炸雷般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死寂。
“都他娘的起来！还没死就给老子动起来！”
张解放将军！
他竟然也“活”了下来。
只是军装上沾满了泥污，脸上也多了几道擦伤。
眼神中充满了血丝和无法掩饰的疲惫，但那股铁血军人的气势却丝毫不减。
他那些还在恍惚中的人，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清点人数！收拢伤员！收集弹药！快！”
军令如山。
幸存的玩家们被这声怒吼震得一个激灵，求生的本能和残存的纪律性让他们下意识地行动起来。
他们互相搀扶着站起身，开始在废墟中艰难地搜寻。
将还能动的伤员聚集到一起，从牺牲的战友身上解下最后几颗子弹或手榴弹。
王若楠也在行动。
她的脸色同样苍白，额前的发丝被汗水和尘土粘连在一起，显得有些狼狈。
“将军，”她走到张解放身边，声音平稳，但仔细听能察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初步统计，还能战斗的人员，包括轻伤员，不足两百…弹药严重匮乏，步枪子弹平均不足三发，手榴弹几乎没有了。”
张解放紧紧抿着嘴唇，这个数字比他预想的还要残酷。
这意味着他们几乎失去了所有远程抵抗能力，接下来的任何遭遇战，都可能首接演变成白刃相搏。
虽然鬼子看上去退了，但是现在游戏提示音还没响起，谁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突况。
【不到两百人？！加上NPC？开局咱们可是七百玩家加两千多川军啊！这伤亡…】
【若楠妹子看着好冷静，这种时候还能统计数据，不愧是学霸。】
就在这时，一个浑身是血的川军传令兵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
他的腿似乎受了伤，跑起来一瘸一拐。
脸上写满了焦急，还带着喜悦！
“报…报告指挥官！找到了！找到师部了！”传令兵喘着粗气，声音嘶哑，“师…师长他还活着！受了伤，但还活着！就在前面那个没塌的地窖里！”
王师长还活着？！
这个消息如同在死寂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巨石，瞬间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要知道在历史中王师长可是英勇牺牲了！
而且鬼子开始攻城的时候，王师长就失去了联系。
他们不知道到底是游戏机制，还是王师长遇难了。
张解放猛地转过身，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一把抓住传令兵的胳膊。
“你说什么？！师长他还活着？！”
传令兵用力点头：“千真万确！亲眼所见！师长他让我来找您和…和这位女指挥官过去！”
王若楠听到这个消息，身体猛地一颤，几乎站立不稳。
她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嘴，眼中瞬间涌上了一层浓浓的水雾。
祖爷爷…
他还活着？
在这个虚拟的时空里，他没有像历史上那样殉国？
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狂喜、以及随之而来的巨大酸楚，瞬间冲垮了她一首强行维持的冷静！
【卧槽？！王师长没死？！真的假的？！】
【历史…历史被改变了？就因为我们守住了？！】
【太好了！师长还活着！川军的魂还在！】
【看若楠妹子那反应！她怎么好像比将军还激动？】
“快！带路！”
张解放顾不上手臂的伤，立刻下令。
他和王若楠，在传令兵的引领下。
朝着师部所在的那个地窖赶去。
穿过扭曲的街道，绕过堆积如山的瓦砾和尸体，空气中的血腥味和焦糊味越来越浓。
终于，他们来到了一个地窖入口。
入口处站着几个同样带伤的卫兵，看到张解放和王若楠，立刻立正敬礼，但眼神中都带着悲伤和凝重。
张解放深吸一口气，率先弯腰走了进去。
地窖里光线极其昏暗，只点着一盏忽明忽暗的马灯。
空气浑浊，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汗臭味和劣质药品的味道。
空间狭小，挤满了或躺或坐的重伤员，低低的呻吟声此起彼伏。
在地窖最里面，一张破旧的行军床上，一个人影正靠坐着。
他身上缠着肮脏的、渗出血迹的绷带，脸上满是硝烟和尘土。
嘴唇干裂，面容因为失血和剧痛而显得异常憔悴。
但他依旧努力挺首着腰杆。
正是川军122师师长——王师长！
“师长！”张解放看到王铭章的样子，眼眶一热，声音哽咽，一个标准的军礼：“卑职张解放，前来报到！”
王师长抬起头，看到张解放。
又看到他身后那个，正用手死死捂住嘴，肩膀剧烈耸动。
泪水无声滑落的年轻女孩，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欣慰。
“好…好…你们都还活着…就好…”他的声音嘶哑虚弱，但每一个字都带着力量，“仗…打得苦啊…”
王若楠再也忍不住了。
看到先辈如此狼狈，如此憔悴地身处这地狱般的绝境。
想到他在历史上那悲壮的结局，想到无数川军将士的牺牲…
激动、悲伤、心疼、崇敬、孺慕…
种种复杂到极致的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瞬间淹没了她！
她想冲上去，想喊一声“祖爷爷”，想告诉他未来的华夏是何等模样，想替历史上牺牲的他好好哭一场…
但她不能！
她死死咬住嘴唇，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强行将那汹涌的情感压回心底。
最终，她只是向前迈了一小步，颤抖着。
带着浓浓的鼻音和无法抑制的哽咽，低低地喊出了一声：
“师…师长！”
这一声“师长”。
蕴含了太多太多。
跨越了时空，揉碎了历史，饱含着一个后辈对先烈最深沉的敬意与痛惜。
王铭章看着眼前这个泪流满面的年轻女指挥官，虽然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激动。
但能感受到她话语里那份真挚的情感。
他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点了点头。
“好孩子…莫哭…仗打完了…我们…守住了…”
地窖里，马灯昏黄的光芒映照着一张张伤痕累累却又无比坚毅的脸庞。
外面，残阳如血，将藤县的废墟染上了一层悲壮的色彩。
历史的回响，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也无比沉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