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鸣海叹了口气，平躺在沙发上，任由手机斜斜架在自己肩头，盯着上方高耸洁白的天花板看。

　　窗外夜色浓郁，高楼之上万籁聚集，更是听不见在阳台上大喊要成为人类的蠢货声音。

　　他有气无力地道：

　　“下次再有这种事，你还是让我直接过去吧……塞几颗糖说不定都比我长篇大论的效率要高。”

　　“怎么会呢？”丰川祥子有些不解，“不管是在那天下午，还是刚才在天桥上，你都说得很好呀！我们两个最后也确实都被你鼓励到了，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

　　“你没听见我中途差点穿帮吗？知心大哥哥才没演几分钟，就快装不下去了，这哪能算是擅长啊？”

　　鸣海满脸无奈：“那天下午说的话，只是因为我不想看到你继续多愁善感，所以才硬着头皮真诚了一回……事后回想起来自己都觉得别扭。”

　　“今天连人都没见到，就看你突然传什么『高松同学唱不了歌，希望能一起鼓励她』这种讯息过来，想半天才勉强拿出一套话术和人设来应付应付……就算效果真的不错，那也只是你配合得很好、高松同学又很容易被说动的关系而已，跟我擅不擅长鼓励完全没关系。”

　　“你听得出来吧？那些自以为是的言论，高高在上的理解和分析，到底有多么言不由衷。”

　　话筒内传来了短暂的沉默，列车晃过轨道的声音忽然变得明显。

　　片刻后，她似乎低笑了一声，柔软的呼息搔弄着耳朵。

　　“这些话，可不能说给别人听喔……尤其是高松同学。”

　　鸣海撇了撇嘴：“放心，我可不想做无用功。”

　　“嘛，说是这么说～但你应该也知道，我听得出哪些是你真心的部份吧？”

　　像是来了兴致，丰川祥子语气雀跃，又带着几分调笑：“明明目的只是想让灯同学大喊出声，却没有选择直接那么做，而是先铺垫了诸多『言不由衷』的鼓励，再想尽办法地帮助她解开心结……鸣海君，你的真心似乎有些别扭过头了呢。”

　　“你以为是谁害的？”察觉到祥子大小姐有了想逗自己的苗头，鸣海当即做出反击，“这可是你拜托我的事情，高松同学也是你认定的主唱——想要做到最好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唔～”

　　没想到他竟然偷袭自己，丰川祥子猝不及防地低咽了声，宛如被搔到痒处的幼猫。

　　——在电话里看不见她害羞的样子，有些可惜。

　　鸣海扬起嘴角，故意叹了声气：“说到底，要不是跟你约定好了，我也不会去学着怎么鼓励人。不管真心还是别扭都是因为你，你这个罪魁祸首竟然还敢调侃我……”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丰川祥子连忙喊停，这要是人在旁边，估计都能满脸通红地扑上来捂嘴了。

　　“我不说就是了，你别老是这么……有话直说，很让人不好意思的！”

　　“会吗？我觉得还好呀。”他摆出胜者姿态般的游刃有余。

　　“我的脸皮可没有你厚。说得那么直接，简直就跟告白一样……人家都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嘟嚷了几句听不清的话语，丰川祥子很快便生硬地将话题转移开来，“灯同学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既然她已经愿意继续尝试了，接下来只要慢慢锻炼出她的胆量和唱歌技巧就好！”

　　鸣海也没打算穷追不舍，继续懒散地躺倒在沙发上。

　　“你们加油，有需要帮忙再跟我说。”

　　“嗯，我还是会跟今天一样，毫不客气地向你求助的。”

　　“放马过来吧。”

　　氛围总算从淡淡的暧昧，转回最开始轻松自然的节奏。

　　然而还没闲聊几句，就听祥子大小姐蓦地嗓音一沉，语调温柔地对他说：

　　“啊，差点忘了～”

　　“鸣海君，你跟素世同学原来认识的事情，真的是让我感到非常意外呢。”

　　“而且听她说，你们不仅关系很好，昨晚还一起去挑了贝斯？就在我们……分别之后。”

　　忽而轻笑，她的声音像雪花落在树梢，清冷而优雅。

　　鸣海却下意识坐直了身体，感觉脖子前架了一把冰刀，纤细却又充满了危险。

　　赶紧把空调拉高两度，这才好受了些。

　　“请不要误会，我并没有想要追根究柢的意思。就算昨天下午都那么做了，我们也只能算是朋友而已，我不能以女友的身份来追问你任何事情。”

　　“不过。”

　　她似乎都没注意到自己说了什么，只是被那时候残留的烦躁感牵动了情绪，所以才在短促而平淡的解释后，用到重力十足的语气幽幽开口：

　　“我很好奇，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从抢劫犯事件开始，能跟我仔细地解释一下吗？鸣海君。”

　　——

　　十分钟后。

　　“原来如此，素世同学也不容易呢……”

　　“希望我们最后都能成为她的好朋友。”

　　恢复原样的小祥老师感慨万千，同情与温柔就是这番话最好的诠释。

　　至于那些重力？阴暗？烦躁感？

　　——在鸣海巨细靡遗，完全没有半点谎言的解释当中，她已经和那时候脑子不清醒的自己切割开来了。

　　只是单纯地询问鸣海，单纯地接受了他的解释——仅此而已。

　　丰川祥子又由衷地补充了一句：“既然住得近，就要好好照顾她才行喔，鸣海君。”

　　连灌几口可乐滋润发干的嘴唇，鸣海缓缓吐出一口气，面带无奈。

　　“我已经在这么做了……比如那条讯息，就是因为考虑到她的心情，我才故意这么回的。”

　　他是那种在修罗场面前选择临阵脱逃的懦夫吗？

　　绝无这种可能！

　　要不是怕素世心情低落，影响到乐团后面的练习，鸣海早就比照之前的方式办理了。

　　有丰川祥子在，哪可能还一碗水端平啊？

　　“嗯，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少女苦笑了声，带着对他的歉意和愧疚，“说的也是呢。像鸣海君这么温柔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和花心男一样的事情……”

　　鸣海理直气壮：“没错，请马上修正好我在你心中的印象。”

　　“早就修正好啦～现在的印象非常完美喔。”

　　伴随着安慰小孩子一样的声音，铁门被推开的动静也跟着传入耳朵。

　　鸣海知道，这段『归家陪聊』大概得暂时中止了。

　　作为还没死成的白月光，他已经习惯了由自己结束话题，为了不给女孩子带来心理负担而率先挂断电话。

　　“你到家了吧？正好我也该洗澡了，先聊到这吧。”

　　“啊，等等！”

　　话音未落，就听她急促地这么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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