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无论如何，在丰川祥子明确表示要离开的瞬间，他就必须得收手后退，不能再死缠烂打地纠缠对方才行。

　　这一次的失败，不能影响到下次的尝试。

　　“只要记得去车站和派出所的路，勇敢去询问乘务员和警察，以您的口语水平来说，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才对。”

　　不知道他内心的复杂想法，丰川祥子友好地说完后，再次欠身行礼。

　　“那么，请容我告辞。贵安。”

　　“嗯，路上小心。”

　　目送那小皮鞋轻转脚尖，飘着清香的发丝飞扬离去的优雅身影。

　　鸣海只是伫立原地，眉间蹙起，轻轻咬住摩娑嘴角的大拇指，一场激烈的头脑风暴在他意识里进行着。

　　——要跟上去吗？说不定能找到机会。

　　——不行，被发现就会彻底崩盘，没有人会把跟踪狂当白月光的。

　　——那就等缘分？说不定上天又会给我们一次偶遇的机会，到时候再好好把握就行了。

　　——请她吃饭答谢是个不错的理由，但二度拒绝的可能性不小，她也不是那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的类型。

　　……他还是不想这么轻易就放弃。

　　不仅是因为，成年人装嫩还骗不到看似不谙世事的天真大小姐，这点让他的自尊心多少有些受挫。

　　鸣海忽然有股预感——

　　错过这次机会，下次要再和她拉近关系，难度说不定会成倍增加。

　　而任务是有时限的。

　　三百六十五天并不算长，他又不知道成为白月光的具体方式，根本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试错。

　　要是任务失败了……

　　好不容易可以从头开始的人生，或许就会直接烟消云散吧？

　　“最后，再试一次吧。”

　　对优柔寡断的自己，鸣海忽然感到有些好笑。

　　说到底，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这么瞻前顾后的……

　　打工人，打工魂，工作自然要认真完成；但若是为此焦头烂额，那多少有些主次不分了。

　　要是真搞砸了，那就当自己这一年是来放松度假，玩爽了再安心投胎去吧！

　　心情轻松了不少的他，再次向着那道背影开口。

　　“丰川同学。”

　　少女驻足偏头，手指轻拢柔滑光亮的长发，精致可爱的侧脸上浮现疑惑。

　　“是。请问还有什么事情吗？”

　　总是带着笑意的眯眯眼微微睁开，和丰川祥子望过来的双眸坦然对上，没有任何掩饰与逃避。

　　“我想跟你交换联络方式。”

　　然后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她愣了一下，歪过头，似乎有些不解，“为什么呢？”

　　“因为你很可爱，这是第一点。”也不在乎小奶狗的人设崩坏了，鸣海直抒胸臆，一本正经地接着说，“第二点，你是我在这里第一位认识的同龄人，性格既热心又负责，感觉真的很好相处……别说我了，没有谁不想和这样的人成为朋友吧？”

　　“诶？！”眼睛诧异地睁圆，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她连忙矜持地干咳两声，轻捻垂落胸前的发丝，有些不好意思地抿起唇瓣，摇了摇头，“不，您太过奖了，我其实不是那么好的人……要是知道了我的本性，您肯定会因为落差感而失望的。”

　　后面那句话，让少女的表情变得有些认真，显然不是随口说出的推托之词。

　　可惜，鸣海根本就不在意她有多少故事，也不在乎她的本性到底有多糟糕。

　　“那也得给我失望的机会吧。”他只是笑了笑，“真要熟悉起来，到时候是谁先失望，那可说不定呢。”

　　“……”

　　丰川祥子微微蹙眉，看着像是轻松了不少，笑容都变得自然许多的他。

　　忽然，轻叹口气。

　　“那么，鸣海君……”

　　“从哪一句开始，是真话呢？”

　　空气蓦地冻结，陷入了沉默。

　　这次换鸣海惊讶睁眼，像是狐狸刚抓住猎物，却发现对方一个翻身，竟将自己牢牢压在身下一样的表情。

　　片刻后。

　　他轻轻耸肩，被打败似地无奈一笑。

　　“好吧，从现在开始。”

　　



月光下的断奏曲 : 第四章 骗子与圣母

　　慢慢走到他身前，丰川祥子端详着他的表情，神色稍显严肃地微沉下来。

　　“没有其他目的？”

　　“没有，就是想跟你认识而已。”

　　抬起双手，鸣海做投降状，眼神非常诚恳。

　　少女继续质问：“迷路的事情呢？困在公园两小时，手机坏掉什么的，都是假的吧？”

　　那当然。

　　为了博取她的同情，鸣海刚才着实说了不少借口，又为了圆前面的谎而给自己编了一大堆设定。

　　不过不熟悉池袋的街道景物，觉得霓虹的电车路线图跟乱麻一样这几点倒没说谎，但也没到连异国自由行都做不到的地步就是了。

　　“半真半假吧。毕竟我才刚来这座公园没多久，就被你搭话了……话说你都看出来了，为什么还愿意陪我聊那么久？”

　　鸣海不由感到疑惑。

　　这位大小姐出乎他意料的敏锐，可方才那热情诚挚的模样，又明显不是伪装出来、想逗他这个演技拙劣的小丑玩的。

　　老话说的没错，女人心海底针啊……

　　“只是不想先入为主地怀疑任何人而已。那很失礼不是吗？”

　　丰川祥子理所当然地道：“再说了，不多聊几句，怎么知道你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呢？要是真有危险怎么办？”

　　“还是你想得周到。”鸣海鼓了鼓掌，然后老实地低头认错，“是我的做法有问题，不好意思。不过请相信我，我真的对你没有恶意。”

　　“……真是的。”

　　有些哑然地看着他的脑门，少女忍不住叹气出声，嘟嚷了句：“亏我还以为是自己多心了，忍不住愧疚地检讨自己呢。结果竟然是这样吗……”

　　鸣海也在检讨自己。

　　他真以为自己演得挺好，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了纯真无害的少年感。

　　结果人家早有防备，看破却不说破，从头到尾都在试探自己的来意。

　　果然，临时起意的演技到处都是破绽，根本过不了关啊……

　　“——嘛，就这样吧。”

　　少女忽然闭上双眼，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像是在重新审视他说的每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