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火光冲天,映红天际。
王莽策马立于土塬,身后是西逃的队伍。
焦糊血腥气扑面。
他最后一眼望向火海帝都,面容冷峻。
洛阳覆灭,不过他棋盘一子。
旧废墟上,新秩序将以铁血铸就。
百里之外,青牛谷。
晨光熹微,刺破夜色。
士卒们大多和衣而卧,疲惫不堪。
王莽一夜无眠。
他召集了吕布、张辽、高顺,以及陈宫、贾诩、荀彧,进入了临时搭建的简陋帐篷。
帐内,一盏油灯摇曳着昏黄的光。
“董卓己入洛阳。”王莽沉声道,“他发现空城府库,定然暴怒。”
“我等主力若全力西撤,必遭其疯狂追击。”
“为分散其注意力,也为我等长远之计……”他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必须分兵,一路北上并州!”
帐中霎时沉寂,几位心腹迅速交换了个眼神,灯火在他们脸上投下摇曳不定的光影。
“奉先!”王莽沉声唤道。
吕布精神一振,上前抱拳,声若闷雷:“末将在!”
“命你为奋威将军,即刻点选三千精锐骑兵,再加一千陷阵营悍卒,星夜兼程,取道河内,首趋并州!”
吕布虎目一张,精光慑人,战意勃发。
独领一军,征战一方——此乃他吕奉先梦寐以求的无上荣耀!
一股豪气自胸中勃然而生:“主公有令,末将万死不辞!”
王莽颔首,目光转向贾诩:“文和先生。”
贾诩上前一步,躬身:“属下在。”
“先生智谋深沉,洞察机先。”王莽郑重说道,“请先生担任吕将军的军师,辅佐奉先,北上略定并州。”
“并州虽是奉先故地,但丁建阳旧部盘根错节,各方势力山头林立。若无先生从中运筹帷幄,恐难迅速安定局面。”
“此行一切军务、招抚、情报刺探、安抚吏民,皆仰仗先生了。”
此言一出,陈宫与荀彧脸上皆闪过忧色。
陈宫更是忍不住急声道:“主公!贾先生乃我军智囊核心,主力西撤途中,变数极多,先生若离去,中枢谋划恐怕……”
王莽抬手,打断了陈宫的话。
“公台的顾虑,我明白。”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并州之战略地位,不下于关中。奉先勇则勇矣,但临机决断,尚需良谋辅佐。”
“有文和先生在奉先身边,并州可定!”
“更能以此迷惑董卓,使其误判我军主力己然北上,从而为我等西入函谷关,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如此,既可迷惑董卓,又能为我等西进争取时机,一举两得。”
“主力这边,有公台与文若辅佐,我心甚安。”
王莽顿了顿,又补充道:“奉先此行,带上百名技艺精湛的工匠,以及部分军械、冶炼的关键图纸。务必在并州尽快充实军备,如此,董卓才会更加相信我军有久驻并州之意。”
吕布闻言大喜,他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贾诩,心中既有敬畏,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但面上却不敢有丝毫显露。
贾诩神色平静如常,再次躬身施礼:“属下遵命。定不负主公所托,竭尽所能辅佐吕将军,安定并州。”
贾诩垂首领命,心知此去并州,辅佐吕布,既是主公的倚重,亦是一场莫大的考较,成败在此一举。
并州局势复杂,吕布性格难驯,此行任务艰巨,远超想象。
军令如山,不容更改。
吕布当即出帐点兵,贾诩也开始收拾行囊。
晨曦微露,东方天际泛起一抹鱼肚白。
西千精锐,承载着王莽的重托与未来的希望,卷起漫天烟尘,向着北方绝尘而去。
王莽与陈宫、荀彧并肩立马于谷口,目送着那支队伍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朦胧的晨光里。
“主公,此计虽妙,主力西行之路,亦是万分凶险,不得不防。”陈宫收回目光,眉宇间的忧色并未消散。
“董卓若察觉我等主力西去,必定会派遣大军疯狂追赶。”荀彧面色凝重地分析道,“函谷关,将是我等面临的第一道生死考验。”
王莽发出一声冷哼。
“传我将令,全军拔营!”
“全速向西,目标——函谷关!”
“董卓想追?便让他来追!”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他董仲颖的刀快,还是我手段更高一筹!”
吕布军向北而去,王莽则亲率主力大军,调转方向,急速向西挺进。
大军西行,队伍里再无一丝杂音,只余车轮滚滚与疲惫的喘息。
天子刘辩的车驾被护在队伍中央,隐隐有啜泣声从中传出。
何太后与伏皇后早己失却了往日的雍容华贵,面色苍白,眼神中充满了惊恐与不安。
随行的百官们一个个垂头丧气。
那些士族大家的家眷们,更是叫苦不迭,不时为了一点食物、为了一条稍微平坦些的道路而爆发出争吵。
队伍的末尾,还裹挟着少量衣衫褴褛的百姓,他们扶老携幼,麻木地跟随着,眼神空洞。
后勤的压力,压得陈宫和负责具体事务的杜畿等人焦头烂额。
队伍太过庞大,携带的粮草正在以惊人的速度锐减。
清洁的饮水也日渐难以寻觅。
不断有老弱病倒,随军的医者和药品却极度匮乏。
张辽与高顺率领着陷阵营的士卒和部分禁军,在队伍中来回巡弋,竭力维持着秩序。
即便如此,争吵、推搡,甚至为了半块干硬的饼子、一口浑浊的泥水而大打出手的冲突,依旧时有发生。
长时间的逃亡,对追兵的恐惧,让整支队伍的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王莽默然注视着队伍中的乱象与颓靡,神色不起波澜。
他心中明了,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他时常会出现在队伍的各个角落,弹压随时可能爆发的骚动,用话语安抚浮动的人心。
行军的间隙,他会与陈宫、荀彧低声商议,迅速调配紧张的资源,想方设法提振低迷的士气,同时严密部署,防备随时可能出现的董卓追兵。
黄昏时分,队伍在一处山谷中扎下营寨。
残阳如血,将西边的天空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
王莽独自登上附近的一处高坡,向西远眺。
函谷关的方向,在暮色中显得模糊而遥远。
凛冽的寒风吹过,卷起他身上玄色的披风,猎猎作响。
王莽眯眼远眺,他低语:“函谷关,挡得住庸人,未必挡得住我。
是我的生路,便是那些追兵的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