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王莽、陈宫、贾诩三人正围着地图,推演着如何抵御步步紧逼的董卓大军。
闻声,三人动作同时一顿,齐齐抬头。
一个血人!
踉跄着冲了进来!
身上的盔甲破碎不堪,凝固的黑血混杂着泥土,糊满了全身。
他手里死死攥着一个染血的竹筒。
“噗通”一声,扑倒在王莽的案前。
用尽气力,吼道:“大将军!东线急报!”
“青、徐…失陷!”
“黄巾…反了!”
死寂!
陈宫脸色骤变,抢上一步扶起那信使。
他一把夺过那血淋淋的竹筒,扯断火漆,抽出里面的绢帛。
只看了一眼,陈宫握着绢帛的手便抖得厉害,脸色也变得惨白。
王莽的目光落在信使胸口深可见骨的创口上,声音低沉:“公台,何事?”
陈宫抬头,声音艰涩:“主公……”
“青州、徐州黄巾复燃!”
“贼势浩大,数日之内,聚众……十五万!”
“泰山郡、琅琊郡己然失陷!”
“临淄城破!莒县城破!”
“贼首自称‘天公将军’再世,重拾‘苍天己死,黄天当立’的旧号,所过之处,疯狂屠戮官吏士族!”
那垂死的信使咳着血沫,艰难地补充道:“尸…尸山血海……遍地焦土……”
十五万!
这三个字如万钧巨石,激起滔天巨浪!
当年张角掀起的黄巾之乱,声势浩大,席卷天下,可初期也未曾有过如此迅猛的爆发!
王莽一把夺过陈宫手中的绢帛。
目光如电,一扫而过。
“砰!”
王莽猛地将绢帛拍在案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浓烈的杀意:“十五万……”
“好一个‘苍天己死’!”
他转向贾诩:“文和,你觉得,这是巧合吗?”
贾诩微微垂首,脸上看不出丝毫波澜:“董卓大军西来,中原腹地兵力空虚,黄巾余孽死灰复燃,本在情理之中。”
“只是这十五万之数……确实是意料之外。”
“传令!”
王莽霍然起身。
“召集百官,立刻入宫!”
……
黄巾再起十五万!
青徐两州失陷!
这消息以惊人的速度席卷了整个洛阳城!
恐慌!
所有经历过当年那场黄巾之乱的人,骨子里对于那段血腥记忆的恐惧,被瞬间唤醒!
洛阳城内的米价、盐价开始疯涨!
仅仅一个时辰之内,价格就翻了整整三倍!而且还在持续飙升!
太傅袁隗府邸门前。
司徒王允府邸门前。
哭嚎着前来请愿的士族车马堵塞了整条街道,人群汹涌,几乎要将两府的门槛都给踏破!
人人面色惨白,只求朝廷能速发大军,剿灭黄巾,保住他们在东方的田产、庄园和族人性命!
一时间,洛阳上空阴云密布。
西有饿狼(董卓)窥伺!
东有疯虎(黄巾)肆虐!
大汉王朝,风雨飘摇!
……
太极殿。
龙椅上的幼帝刘辩坐立不安,小脸发白,频频望向身旁垂帘后的何太后。
何太后脸色同样苍白。
廷尉刚刚用颤抖的声音,念完了那份来自东方的血腥告急文书。
“十五万流寇……”
“连陷数城……”
“屠戮官吏士族……”
“轰!”
死寂之后,整个太极殿彻底炸开了!
“陛下!太后!贼势滔天,请即刻发兵征讨啊!”一位来自东莱郡的武将第一个冲出队列,涕泪横流,声音凄厉。
“臣附议!末将愿为先锋,即刻前往青徐剿贼!”
“臣等附议!剿灭黄巾,刻不容缓!迟则生变啊!”
数十名官员,尤其是那些籍贯在东部诸郡,或者在当地有大量产业的官员,纷纷出列。
他们情绪激动,声音嘶哑,请战之声、哭嚎之声混杂在一起,声浪几乎要将大殿的殿顶都给掀翻!
“慌什么!”
一声厉喝响起,司徒王允排众而出,面色铁青。
他厉声打断了殿内的嗡鸣:“黄巾是贼,自然要剿!但如今贼情未明,那十五万之数是真是假?派谁去剿?大军所需粮草军械又从何处筹措?”
“这些都没弄清楚,就在这里喊打喊杀,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王司徒此言差矣!”太傅袁隗拄着拐杖,一步抢出,拐杖重重顿地。
老家伙冷笑着开口:“黄巾贼寇,不过癣疥之疾罢了!想当年,号称百万之众,不也顷刻间就被我朝天兵荡平?”
“如今区区十五万,何足惧哉?”
“依老夫看,定是地方官吏无能,又想借机夸大其词,向朝廷骗取钱粮!”
说到这里,袁隗话锋一转,瞥了王莽一眼:“倒是某些人,之前只顾着在洛阳城内清除阉党,杀得人头滚滚,却忘了稳固地方防务,这才让这癣疥之疾有了可乘之机吧?”
“如今西面董卓才是心腹大患!京师兵力,绝不可轻动!”
袁隗的话音刚落,立刻便有数名官员出声附和:“太傅所言极是!黄巾贼寇怎会突然如此猖獗?必是有人玩忽职守,酿成大祸!”
“陛下!太后!”
就在此时,身材高大的袁绍猛地从队列中站出,声若洪钟,震动大殿!
“黄巾贼寇荼毒生灵,祸乱州郡,岂能坐视不理!”
“臣,袁绍,请战!”
“愿亲率本部兵马,即刻东征!为陛下荡平贼寇,匡扶社稷!”
他眼神灼灼,哪里是请战,分明是在这危急关头,公然向王莽抢夺兵权!
“臣也愿往!”
“臣附议袁本初将军!”
殿内再次炸开了锅。
争吵声、请战声、相互攻讦指责的声音混作一团,唾沫横飞,整个太极殿乱得如一个菜市场。
就在这片嘈杂混乱之中。
王莽,向前踏出了一步。
他的声音平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黄巾是国贼,自然必除!”
“但,”他顿了顿,语气转厉,“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岂是尔等在此如市井泼妇般争吵就能决断的?!”
王莽环视一周,眼神里的威压让刚才还激动不己的群臣都不自觉地垂下目光,噤若寒蝉。
“贼情虚实,即刻再派精锐死士,前往青徐探查!三日之内,我要最确实的消息!”
“粮草军械,着大司农、太府、少府火速筹备!不得有误!”
“西面董卓,更要派人盯死!绝不能让他有任何可乘之机!”
斩钉截铁,不带丝毫商量的余地。
“此事,由我与三公九卿共同议定之后,再奏请陛下、太后决断。”
“现在,都退下!”
御座上的刘辩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怯生生地看向帘后的何太后。
何太后未迟疑片刻便开口:“一切……依大将军所言。”
一场本该决定天下走向的朝会,就这般草草收场。
宫门外。
袁绍被一群同样野心勃勃的年轻将领和官员簇拥着,低声交谈,脸色阴沉。
另一边,太傅袁隗则在一众老臣的环绕下,冷哼着登上了马车。
王莽步下丹墀,陈宫、贾诩紧随其后。
“公台,”王莽的声音依旧冰冷,“立刻挑选最可靠的死士,潜入青徐,不惜一切代价,三天之内,我要知道黄巾军的真实情况!”
“喏!”陈宫沉声应道,立刻转身去安排。
王莽看向身旁的贾诩,目光深邃:“文和,这把火,烧得太蹊跷了。”
贾诩将声音压得极低:“黄巾是癣疥之疾,董卓才是心腹大患。”
“可癣疥若能让人疼痛难忍,分心乏术,甚至因此自乱阵脚……”
“那放火的人,可就赚大了。”
王莽脚步未停,眼中寒光一闪而逝。
洛阳上空的阴云,似乎变得更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