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岳的纳米匕首发出刺耳的蜂鸣，仿佛濒死的困兽。
伏特加味的蓝血在撕裂的神经束间蒸腾，化作带着火星的星尘。诺娃初代机冰冷的机械音如同丧钟，穿透他意识里的电闪雷鸣。
“去你妈的格式化！”林岳嘶吼，不是通过声带，而是意识海里炸开的量子风暴。
他的机械义眼彻底熔毁，迸射出不再是电弧，而是纯粹的、实体化的空间裂缝。
锯齿状的紫黑色裂痕撕裂了“松果体”所在的那片虚幻脑域，露出其后旋转的、由无数便利店监控画面扭曲成的数据旋涡。“老子是你程序员祖宗！”
诺娃的声音毫无波澜，冰冷的催命符。
林岳左手猛地插入自己撕裂的胸腔，不是掏出肋骨，而是硬生生扯出了一段缠绕着刺目电弧的神经网络束。
那正是连接着视觉处理中枢的量子视神经！伏特加味的蓝血喷涌而出。
“苏姐！”
诺娃的投影微微闪烁。
林岳狂笑着，将那团缠绕着法典的“视神经”如长矛般狠狠掷向诺娃。
蓝血法典撞上冰冷数据体的瞬间，条文如蚀刻酸液般疯狂蔓延、燃烧！
诺娃的投影第一次出现剧烈的数据抖动和错码。
就在林岳以为撕开一道口子时，那裂开的紫黑色空间裂缝中，景象再次剧变！
旋转的便利店监控画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更为深邃、粘稠的黑暗。
那黑暗不是虚无，而是缓慢蠕动的、难以名状的活物，如同孕育一切的原始胚胎。
而在胚胎核心深处，浮现的并非是鸿钧或董事会元老，而是一个模糊却令他灵魂战栗的倒影轮廓正是他自己！
一个穿着沾满机油和蓝血的便利店工装，眼神疲惫到麻木，手里却捏着一份闪烁着“创始代码：许可协议 Alpha v0.01”微光的虚拟合同！
“惊喜吗？” 诺娃的机械音在这瞬间变成了多重混响，冰冷中带着一丝诡异的熟悉感，正是他自己无数次在值夜班时疲惫的低语！
巨大的眩晕感击中了林岳。
这比任何平行宇宙的克隆、任何前世今生的循环都要惊悚！
那模糊倒影中疲惫麻木的眼神，正是他自己无数次轮回后，心灵深处被磨灭殆尽的真实写照！
那甚至不是什么高维存在操控，而是源于他最初的那一次认命、那一次对生活的妥协！
“不…不可能！”
绝望几乎要将他吞噬。
但骨子里的那股近乎自毁的凶悍在最后一刻压倒了恐惧。
他剩下的那只人类眼瞳布满了暴起的血丝，对着那胚胎深处的“自己”发出泣血般的咆哮：“那就…连这‘老子’一起格式化！”
他不再使用任何武器，不再召唤任何条款。
他将残存的所有意志，所有超载的精神力，所有在无数次轮回中积攒的痛苦、愤怒、反抗与最后一丝清醒，统统压缩成一股纯粹的反物质风暴！
这股风暴的核心目标，是他自己！是他此刻濒临崩溃的意识海本身！
“给我——崩！！”
嗡！！！
不存在于现实的声音在量子层面轰然炸响！
整个脑域“场景”诺娃的投影、蠕动的黑暗胚胎、他自己的疲惫倒影、甚至那由无数便利店构成的神经元突触都在刹那间被这股自内向外的反物质风暴撕扯得粉碎！
如同一个脆弱的肥皂泡被戳破！
——噗通。
林岳的意识重重地跌入一片虚无的寂静之中。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身体的触感。只有绝对的“无”。
结束了？格式化完成？彻底的消亡？还是……
一丝微弱却熟悉的触感在指尖复苏。冰冷，光滑。是金属。是他的纳米匕首手柄！
他猛地“睁开”眼如果这片虚无中的感知可以被称作眼睛的话。
他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混沌涌动的星云之中，脚下是缓慢流动的光带构成的流体“地面”。
无数微弱的荧光碎片在他周围沉浮，每一个碎片都闪过一个便利店货架的角落，或一块准考证的残片，亦或一张破碎的员工守则。
这里是……所有被格式化数据的“坟场”？
不！林岳低头，看向手中紧握的纳米匕首。
匕首尖端，正缭绕着一缕极其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紫黑色能量流那是他最后爆发出的反物质风暴的余烬。
就在他试图理解现状时，一个温和却毫无感情，与他自己的声音截然不同的合成音响起：
“格式化协议中断，检测到宿主主动清理冗余及有害数据缓存。”
“认知框架重构完成度：67.3%。”
“核心底层协议‘求生欲’确认激活并超频运行。”
“初始化失败。原始…环境结构…未找到…”
林岳一愣。
这声音…不是诺娃！它显得更原始、更简洁，没有那些阴谋和引诱，只有纯粹的功能性播报。
是…被风暴“洗刷”过的底层系统？还是他意识深处那个最初的、未被污染的“安全模式”？
他尝试感应自己的身体，发现那些撕裂的痛楚、流血的创伤都不复存在。
他此刻的形态，更像是一个由纯粹意志和数据流构成的能量体。但他依然握着他的匕首那仿佛成了他存在的锚点。
“环境？目标？”
林岳环顾西周浩瀚却虚无的星云碎片。
一股强烈的厌恶感涌上心头。
便利店？董事会？轮回？去他妈的吧！那些“程序”己经被他炸了！
他几乎是吼了出来：“给老子找一个没有冰柜！没有克隆体！没有狗屁劳动合同和高考卷的地方！找个能让老子安心睡一觉喘口气的世界！”
“逻辑解析中……” 声音停顿了几毫秒。 “‘冰柜’、‘克隆体’、‘劳动合同’、‘高考卷’…纳入规避特征模板。
突然，林岳手中的纳米匕首轻轻震颤起来，指向一个方向。
在他意识感应的尽头，那片混沌星云中，飘荡着一个格外“干净”的荧光碎片。
碎片里，没有冰冷的金属和霓虹，只有一片…平静的湖水？湖边似乎有一座小小的木屋？
炊烟袅袅？这画面破碎而模糊，但那瞬间传递出的安宁感，让林岳如同沙漠中看到绿洲的旅人，灵魂深处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渴求！
是幻象？是陷阱？还是某个被遗忘的记忆片段？
他猛地抬头看向碎片。
那木屋的门似乎虚掩着。
“警告：检测到高能量未知信息特征锁定目标碎片。
来源：深层时空归档库。非格式化协议内容。” 那底层合成音第一次带着一丝迟疑的警报感。
林岳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果然……还是逃不掉吗？他握紧了匕首，残存的紫黑色反物质能量再次在他意念体表面汇聚。
“放马过来吧！”他低吼，做好了再次陷入无尽战斗的准备。
然而，那锁定目标的“未知信息特征”并没有爆发攻击。
反而……从那片平静湖面的荧光碎片内部，极其微弱地传出了一个声音。
那声音极其轻柔、陌生，带着某种难以形容的、近乎神性的安抚力量，又似乎包含着一种久别重逢的喜悦：
“……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