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说。”
“我觉得还有心理的影响，小时候的路还没修好，也没路灯，晚上黑乎乎的很可怕，天上的月亮也就成了我唯一的慰藉，也有可能这样放大了月光。”
“嗯，光源少。”
说到这里，文凌昔有点想家了，“我有点想我妈妈了。”
那时候的夜路很多时候都是她妈妈牵着她的手。
从月亮到妈妈话题跨度有点大，但是正好直戳黎晨芘内心，低声喃喃道，“我也是。”
“那下周末你要回家吗？”
这周末文凌昔打算把期末的试卷再捋清楚，所以就没回家了。
黎晨芘摇了摇头，手指向天空，“我妈妈在那里。”
“啊？”文凌昔脑子有点宕机，2秒后反应过来，“抱歉抱歉，真的不好意思！”
“没事。”
文凌昔蜷起了脚尖，摆弄着自已的校服，有点尴尬，一时无话。
或许是今晚的夜色很动人，在这个寂静的夜里，黎晨芘突然有了诉说的冲动。
“想听一个故事吗？”
两人慢悠悠的在跑道上走着，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并肩的男女确实会给别人带来遐想。
“想！”
听到黎晨芘主动提起，文凌昔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眼中神采飞扬，又想到黎晨芘在天上的妈妈，想来不是一个开心的故事，文凌昔的眼角一下子耷拉下来，态度端正，“你说，我听着。”
“从小有个男孩，爸爸是大学里社会学科任老师，妈妈是一名小学语文老师，爸爸沉迷于学术研究，经常和他的学生驻扎农村，小男孩经常见不到爸爸，是妈妈把他一手带大，后面爸爸的职称越来越高，妈妈的身体越来越差，后来爸爸终于停下了手头的工作，在医院陪伴她。”
黎晨芘似乎陷入了回忆中，他抬头看向天空，这是没有星星的一晚。
“在妈妈生病的期间，他忧愁的白了头发，有几次我看到他偷偷在哭。”
虽然黎晨芘的声音如常，文凌昔还是敏锐的感受到了对方低落的情绪。
“我想，他对我妈妈还是有感情的，每次妈妈提及爸爸时，如同吃到她最爱的荔枝，他没有辜负我妈妈对他的感情。”
操场上的人越来越少了，很静谧，仿佛可以吞噬一切悲伤。
“一年前的市人民医院的病床上，是妈妈人生的最后一个夜晚。”
说到这里，黎晨芘又想起了市人民医院8楼A12房最里面的病床，妈妈在那里躺了半年，从微胖到暴瘦，最后只剩下一层皮，双颊内凹，眼球凸出，只有跳动的心动图才能证明她的存在。
她低声哀嚎求爸爸拔掉她的氧气瓶，每天那些痛遍布她全身，如同有人拿着刀在她身体里乱挥，止也止不住，那些痛无时无刻折磨着她的神经。
说不出来，咽不下去。
“晨晨，你帮妈把脚边的剪刀拿开，它一直在戳我。”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黎晨芘无法相信，她的脚边哪里有剪刀，让的痛的是她的疾病。
他的妈妈，坚持着活到农历新年，止于元宵前，他的妈妈已经很棒了，为了她的家人在努力的呼吸着。
黎晨芘的视线开始有点模糊，直到身旁的一声声的啜泣，惊醒了他的耳膜。
文凌昔早就哭得不能自我，太感性的人容易陷入别人的情节之中，无法想象高一的陈皮失去妈妈有多悲伤，虽然他以平静的口吻说了出来，但是已经让听者文凌昔感同身受。
黎晨芘停下脚步，低头看向文凌昔，文凌昔不好意思的把头偏过去，她的眼眶格外的红，蓄满了泪水，有的正从眼角滑落。
“反倒让你哭了，文凌昔同学，要不要纸巾擦擦。”
黎晨芘觉得有点想笑又有点无措，这是除了妈妈以外，第一个在他面前哭的姑娘，怎么有这么可爱又感性的姑娘，真的让人很动容。
文凌昔用两张纸叠一起把眼泪擦干，说话声音还是带着哭后的哽咽，“你妈妈变成天上的星星守护你呢。”
“不论何时何地，当你抬头看天空时，她都在你眼前不曾离开过。”
文凌昔说的很坚定，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用很幼稚的话语，孩童时还可能会相信。
“嗯，我知道。”黎晨芘回复完文凌昔，又平静的说了一句，“他要再婚了。”
他没有说谁，但文凌昔知道，是他的爸爸。
文凌昔上一秒还在为他母亲流泪，也被他爸爸妈妈最后的相守而感动，没想到还有一个不同于前文的后续。
“他直到快结婚了才来告诉我，期望得到我的认可。”
他的妈妈刚去世一年，他到底是在哪个节点，在哪里认识了别人，那他妈妈算什么？病房前的衣不解带又算什么，他那一夜白了的头发又算什么？
他想不明白。
他很苦恼。
他无法理解。
中国的父母大多数都是这样，在面对再婚这样的事情时，在欢喜之余夹杂着惴惴不安，生怕面对儿女反对时的尴尬。
若不是互联网时代能借助微信沟通，黎晨芘想，他爸怕是当面告诉他的勇气都没有。
那还躺在微信框里冰冰冰的话，依旧给他一阵天旋地转的痛楚。
这情况超出了文凌昔的能力，恨不得长了一张巧嘴，她没想到自已的同龄人需要面临这样的问题。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的青春，都有独属于自已的烦恼，黎晨芘的烦恼文凌昔爱莫能助，虽然很想帮助到他。
“你…不想你爸再婚？”
文凌昔弱弱的问，如果换成是她，她确实不太能接受，有种背叛的感觉，不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所以文凌昔没法安慰他。
文凌昔想起了曾经有个综艺，奇葩说五季第十一期中关于父母再婚的一个辩题，题目为爸/妈和不喜欢的人再婚，你该不该阻挠？或许可以让黎晨芘去看看，他那么聪明，或许可以从中得出一些最适合自已的答案。
“你玩微信吗？”
她怕学霸不搞社交。
话题转得有点突然，黎晨芘下意识点点头。
“我扫你，我加下你，我发一个视频给你，是针对父母再婚的一个辩题，希望可以帮助到你。”
黎晨芘加了微信后，文凌昔马上把搜索到的视频发给了他，黎晨芘郑重的向她道，“谢谢你文凌昔同学。”
“同学嘛，互帮互助，你不也帮了我。”
黎晨芘笑笑不说话，心道，不一样的文凌昔，你会因为帮不到别人而苦恼，也会同别人感同身受，尽自已最大的努力去帮助别人，怎么会有这么善良的女孩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