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毕,御书房。
李二坐在主位上,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坐吧。”
“这个…陛下,我在朝堂上说的话,里面绝对没有一丝一毫指您的意思。”
林秋站着,欲言又止,毕竟伴君如伴虎,那些大臣被自己骂了,除非派刺客暗杀,不然照样也得走官方的程序,可一旦让李二怀恨在心,那乐子可就玩大了,一句话真能砍了狗头的。
李二平静的说道:“朕让你坐下。”
林秋也没法从那张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其他神色,只好从命。
“朕问你,朕的朝堂真的如此不堪吗?”
“这个…其实倒也不是,如果换了其他年间,如同现在这样年年旱灾水灾相连,早就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了,而陛下您兢兢业业的做了八年,维持了百姓生活的繁荣富足,这已经是极为艰难的事情了。”
林秋斟酌着用词,尽量客观的叙述出来这其中之事。
“可你也说了,吃猪肉、禁食牛肉、书籍一事,这些都是朝廷之过,呵呵,”
说着,李二反而自嘲的笑了一声,
“我那个蠢儿子,他攻讦你,在朕看来,实属正常,只不过,真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蠢,手底下的门客军阀不用,自己乔装打扮混进庄园打探消息,费尽心思寻摸出来的三点,反而成了朝廷的最大罪过,还真是可笑!”
啊这…
林秋没敢在这句话上附和,毕竟对方说儿子那是正常,自己要是去辱骂太子那可就是罪过了。
李二也没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只是心底的天平有些倾斜向了另一边,他挑起了下一个话题:“说说吧,有把握吗?”
“赌约之事吗?”林秋笑了笑,“没什么把握,我已经做好了破产的准备了。”
接着装。
李二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对方,目光之中带着沉重的压迫感。
“呼,那个东西,其实很好做的…”
林秋没能扛住,吐出一口气,继续说道,
“无非就是雕刻印刷,书页也不厚,总共三十页而已,每页一刷十万次的话,也就三百万…”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林秋倒吸了一口气,要知道,哪怕是现代,一个三十页的本子都要一块钱,差一些的大米也才两块五一斤,等价换算,一斤大米才能换七十五页纸而已。
而在唐朝,宣纸可要比大米珍贵多了,三百万张,自己这是要去给长安去一去库存吗?
这样会破产的吧?!
“陛下,有问题,问题很大!”
林秋神情严肃的说道,
“请求陛下支援一点钱财,帮我把原材料准备好如何?”
李二的面色变得有些古怪的起来:朕问你,那是看看有没有在其他方面能帮得上你的,至于钱,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想了想,伸手敲了敲桌上一个风铃,很快,庆澈就从御书房外走了进来。
“准备一些吃食,再给林秋准备一点酒。”
看到对方一本正经的装聋的样子,林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想给就直说,一国之君装聋就没意思了吧?
他的面色有些发苦了起来,之前光想着去得瑟了,没考虑到成本问题呀,自己的收入是从一月十日以后才开始正式暴涨的,这其间多有起伏,自己掏钱给铸造师涨工资的时候,花了一笔,后来一群人来投靠到庄园之内,也一直在持续消耗,还有,之前水泥从程咬金军营里借了一笔石灰的事情,也结算了。
这三个是大头,其他的暂时还没有动静,就算是红砖的出场和研发新型的铸造炉,这两个研究出来之后终究是为了朝廷而进行铸造的,所以成本很大一部分被工部补贴到了。
细算下来的话,自己这么一段时间以来,净收入大概有着四十万两白银左右,听起来是一个恐怖的数字了,可是,想要应付接下来的事情,恐怕还真有一点点差距。
一张宣纸,制造成本大概是二十文钱,三百万张需要六千万文铜钱,而铜钱和白银的兑换比例如今乃是两千比一,也就是说,光是购买纸的成本,自己就需要掏出三十万两白银了。
嘶…简直是恐怖如斯!
而想要印刷,哪怕是用活字印刷术,工人需要有吧?要钱的!墨水需要有吧?也要钱的!哪怕是雕刻的石板也需要钱呢!
这林林总总下来,林秋忽然发现,这里的缺口居然如此的恐怖,家产全贴进去恐怕都不够,确实,他在接下来的一个月还会有更多的收入,可是,他的消耗也会更加的恐怖啊!
各地方的老兵如今也算是正式入轨了,总不能刚进来一个月就给人拖欠工资吧?
目前招待了一万三千余人,每人哪怕只发五百文钱,也需要四五万两银子呢。
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支出…
林秋越算越是心惊胆战,几步走上前,跟在了李二的身后,舔着脸笑了起来:
“陛下,我们再商量商量,我是真的缺钱啊,您看,光买纸就要三十万,还有墨水工人什么的乱七八糟的,姑且算个二十万两,这个我就要倒欠十万两银子了,还有老兵,还有商会支出……”
两人渐行渐远,声音也逐渐变得渺茫了起来……
……
“殿下,刑部侍郎,户部侍郎,今日下朝之后,都已经直接去找二皇子殿下了。”
回到太子府,李承乾耳边就传来了许多不利的消息,
“另外,在吏部,工部的一些人手,同样表示,原本有些亲近的一些官员开始逐渐摇摆了起来,立场渐渐模糊。”
“混账!”
李承乾一声怒骂,并且摆出了父子同款的踢翻几案的姿势,翻滚数圈,狠狠地砸落在地上,
“他们怎么敢如此?!惹怒了本太子,等到日后,本宫继承了皇位,一定要斩了他们的狗头!”
李玉眼睑低垂,默不作声,心中却暗道:
怎么敢?
他们这么做了又能怎么样?
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乔装打扮,偷溜进一些人的府邸里在找犯罪的证据吗?
你表现的这么蠢了,以后都未必能够继承的皇位,而我们这时候与你绑在一起,那不是自己自找倒霉吗?
每一任皇帝之后都是对旧势力的一番清洗,如果站不到正确的队伍,丢了乌纱帽事小,丢了脑袋才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