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阳卢氏。
“家主，官商开始放粮了，给出的价格是七十文一斗。”
管家开始将消息上报，作为这段时间最大的收入来源，全家族的力量都集中在了粮食售卖上面，一有变动，消息传递的很快。
“皇上坐不住了吗？”
家主卢岐听到消息，咧嘴笑了笑，
“也是，这都半月多了，如果再不控价，人心会躁动的。”
“家主，那我们如何应对？”
“我们发现的时间迟了一些，被皇上钻了空子，偷偷攒了不少粮食，在加上听说，有什么抗寒的农作物开始普及了，成熟只需要两个月，说不准皇室的存粮真能熬到那个时候，到时候有了新的收成，那粮价就彻底降下去了。”
卢岐指节敲着太师椅，缓缓分析，敲定结论，
“陪他降价吧，一斗挣五十文和挣四十文的差距也不大。”
清河崔氏，太原王家，兰陵萧氏，赵郡李氏……
都是一方豪族，也没有人在朝为官，因此对于政令，不甚支持。
这些家主的思路惊奇的相似，既然皇室已经开始控价，那么赶着高价没人买也没什么意义，再说一斗七十文的利润也高的惊人，第一日下午，场内所有粮商都改到了七十文一斗的粮食。
“如果能慢慢把他们的价格压下来，其实也不错。”
看着这样的消息，李二心中想到，如果各方的价格都和官商一样，等到自己把粮价裁定到合理的地位之后，百姓们也未必都会跑到官商购粮，有一半的人在外面买，那自己在长安城就只需要处理一半的粮食缺口了，差距一下子就很小了。
他大手一挥：“继续降价。”
顿时，各家排队的粮商门前就有一个个的“热心群众”开始吆喝了起来：
“大家，官商的价格已经降到六十文一斗了，不比这里便宜吗？”
“快走快走，万一一会儿便宜的粮食没了，还得跑回来买这里的，那岂不是太亏了！”
各家的伙计看见门前的顾客如鸟兽散，顿时有些傻眼了，连忙把消息汇报了上去。
“…跟！”
各家主已经开始有些心疼，甚至有点想把粮食运回本地卖了，本地，一斗的利润能高到一百多甚至两百文，在长安他们都是给皇室面子，才“只”挣七十文的，就这么一丢丢利润还要腰斩，把粮食运回本地的成本也就如此吧。
“家主，不好了，官商的价格降低到了四十文了！”
“什么？！”
卢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上有些怒容，
“皇室疯了不成？真的要搞到鱼死网破吗？他再这么做，大不了我把粮食运回本地去售卖，等到各家都如此了，我看看他这个长安城拿什么来喂上百万的人口！”
“家主，听说新粮快出了，现在运回去，怕是赶到新粮上市，卖不出价了啊！”管家犹豫的开口。
“那就跟着降价…不对，给我降到三十文！”
卢岐有些上头了，怒气冲冲地开口，
“备车，去各家商讨，这一次皇室要是再敢降价，那就都别活！”
……
“嘿，这群老帮菜，这次怎么跟的这么紧呢？以前救灾的时候，这些家伙看到官方开仓放粮，那一个个拽的，压根不给降价。”
李二听到各大世家的价格居然统一的比官商还低了十文，顿时有些惊奇。
“正常情况。”
林秋笑着开口与皇上解惑，
“朝廷收购了多少粮食，这又不是什么绝密的消息，与各家打探一下就能得出结论，他们能够算得出今年皇室的存粮要远比曾经富裕许多，真要一直刚着，说不定真要被熬到了开春，万物复苏了吃的就好找了。”
“另外，两旬之前，您大张旗鼓的种植土豆，也是推动世家降价的原因，亩产两千斤，他们虽然不敢保证这个传闻是不是真的，但这么些时间下来，有心人早就探出明细了。
他们不敢去赌，万一传闻真的如此，说不得不用等到开春，新的粮食就入市了，到那时候，他们连这二十文都挣不到了。”
李二恍然的点了点头，紧接着兴奋的说道：
“那我们继续降价？！”
“不行，万万不可！”
林秋连忙阻止，
“陛下您想，之前几次他们都是只跟着价格，显然不情不愿，勉强陪你玩儿罢了，可这一次在价格已经不高的情况下还直接降了十文的价格，这就说明，他们已经抛出了自己的底线，我想在这个时候，各家的主事人已经碰过面并且达成协议了。
如果再要刺激他们的话，恐怕会有人直接关粮仓，让市面上只剩下官商，给我们增加压力。”
听到这其中的风险，李二心中一惊，原来如此，他想了想，有些不太情愿的开口：
“也罢，如今这个价格虽有上涨，但对于百姓来说还是可以支撑的住的，节省一点，也够熬过这个冬天了。”
“陛下，我何时说过要收手了？”
林秋神秘的笑容引起了李二的好奇心，
“我们那批土豆，可是用来当种子，应对明年开春之时！”
“那我们怎么办！他们一旦探清真实产量，定然还会涨价！”
李二差点惊得跳了起来，这可不能再涨上去了，全国的百姓都瞅着这个吃饭了！
“陛下莫急，土豆当然是要留作种子的，但是各大世家可不知道，如果这种时候有一个小太监偷听到亩产只有千斤的消息传播了出去，然后莫名‘消失’，官方辟谣，但又开始涨价…”
李二听的皱起了眉头，大摇其头，否定道：
“这是什么做法？岂不是在逼着那些人涨价吗？”
“当然要涨价，不然我们在收购了他们的粮食以后怎么再卖回给他们？”
“拿对方的粮食卖回给对方？”
李二提起了兴趣，
“你且细说说。”
……
第一日。
“官商可还有改价？”卢岐问道。
“回家主，并无此事，皇室应该也看懂了定价三十文的背后意义，不敢再随意出手，从昨日下午到现在，一直都是按照四十文的价格来卖，都没有跟的我们，以至于他们的粮商门口的顾客寥寥无几。”
勉强…还行吧。
卢岐点了点头，虽然心里有些不爽从吃肉变成了喝汤，但总比什么都没有来的强。
“家主，我觉得今日，售卖的粮食数量好像有些多了，数量比起之前涨了将近五倍。”
管家不太清楚这是不是个好消息，犹豫了下才报上来。
“没什么意外的。”
卢岐摇了摇头，
“那些破落户，看着粮价贵了十几天，突然打了三折，那不是跟打了鸡血一样的疯狂购买，生怕不知何时价格再涨上去了。”
第二日，兰陵萧氏。
“家主，粮食好像有些异常的畅销了，短短一日时间，库存居然消耗了将近四成。”
萧承听着下人汇报消息，沉吟了一番，询问到，
“是那些破落户们在购买吗？别是其他家的人偷偷挖了我们的粮食。”
“不敢确认，但应该是没有熟人的，”
下人摇了摇头，
“各家的伙计都打过交道，要是他们来买不可能认不出来，而且并没有特别大宗的购买现象，每次都是八斗十斗的，也就是一户人家的量。”
“那就先不用在意，正常售卖就好了。”
……
人都道，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可此刻，偷偷买了半个长安城的粮食的李二站在粮仓中，面皮有些发抖：
“小子，你确定没有哄骗我吧？！国库没钱，这些可是我全部的身家，再加上玄甲军所有人，还有义贞尉迟他们共同掏钱垫付的。
要是这笔钱出了问题，你可就相当于直接让大唐的武贵一族全部破产了！”
看着高高的谷堆，林秋自信地笑了：
“陛下，且看明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