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龟四仰八叉地隔着厚玻璃看了蓝饮渊一圈，又游到天花板上看看蓝饮渊的头顶。
最后它回到蓝饮渊旁边，猛地对蓝饮渊垂头行礼。
蓝饮渊就算隔着加厚玻璃听不见海龟说话，也知道它的意思。
这是海龟这个族群对海里的王行礼的方式。
毕竟海龟不是他们的食物。
裴云灼惊奇地看着抻着脖子的海龟：“哟。这海龟奇了！被训练过吗？”
他有生之年竟会觉得一只海龟“优雅”。
蓝饮渊眼睛闭了闭，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默默转头盯着餐桌上的蜡烛，等着上菜吃饭。
裴云灼抬抬下巴，道：“蓝饮渊，你快看。”
蓝饮渊：......
他不看。
他坐这儿都听不见海龟说话，那海龟就更听不见他了。
他害怕他再多看两眼，这年轻海龟会把附近所有的鱼都叫过来围观他。
裴云灼看蓝饮渊的反应，眸中闪过一丝担忧，声音却还是没个正形：
“蓝饮渊，你该不会是害怕大海吧？”
蓝饮渊：“......不是。”
“那你害怕海龟？”裴云灼挑眉。
“这鱼我非看不可是吧？”蓝饮渊微笑。
“但你不看，应该会后悔的......”
裴云灼望着蓝饮渊背后的玻璃，惊叹。
蓝饮渊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猛地回头，只见附近大的小的所有的鱼都在往这边游。
蓝饮渊：......完啦。
他猛地瞪向小海龟。
小海龟完全不明所以。
它兴冲冲地将位置让给了后来的鱼。
各类鱼群绚丽，像是铺开了光线织就的锦缎，在水中轻轻摇曳，将这小小的包间都映得流光溢彩。
附近还有几条鲨鱼迫不及待地冲过来。
蓝饮渊扶住额头。
一些品种的鲨鱼是人鱼的宠物，强壮点的也能胜任守卫的职责。
当然，也能当当人鱼的代步工具。
所以钟墨江才老说不想回去遛鲨鱼......
裴云灼看着近在咫尺的鲨鱼，惊得瞪大了眼睛。
他还从未见过这种情况。
他见过的鲨鱼都是游得不紧不慢的，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好几条凑在一起冲过来。
这是怎么了？
他紧紧蹙眉。
难道是酒店对鱼群的管理出了问题？
蓝饮渊面对鲨鱼。
几条鲨鱼迫不及待地亮出自已的牙齿。
蓝饮渊：......
是，牙口好确实是留在人鱼身边的标准之一。
但这个时候确实有点不合时宜了。
裴云灼被几条鲨鱼的血盆大口吓了一大跳。
蓝饮渊适时回头，问道：“这玻璃结实吗？”
“......结实。”
裴云灼笃定。
“那就等它们表演吧。还真的挺有意思的。谢谢你带我来这里，让我看见这么精彩的动物表演。”
蓝饮渊直接倒反天罡。
裴云灼：......
这应该好像不是酒店准备的吧？
他有些说不准。
经理这时敲门进来，亲自给他们上菜。
他看见玻璃外面几条躁动不安的鲨鱼都惊呆了。
还有几大片不知名的鱼群在附近游动。
蓝饮渊面不改色。
人鱼王族对鱼类是有压制的，更何况他是海妖。
所以这些鱼围过来行注目礼也不奇怪。
不理睬它们，过会儿就会走了。
裴云灼问正在上菜的经理：“这鲨鱼是你们准备的？”
“...额，不是。”经理有些不知所措。
蓝饮渊回头“惊讶”道：
“不是你们准备的？那它们为什么都在这里？”
经理：......
这他哪里知道啊？！他又不是鱼！
他面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点头哈腰：“嗯...可能是它们看见了裴先生，比较兴奋吧......它们或许知道裴先生才是它们的主人。”
他总算见识到什么是动物硬要表演了。
简直比他还卖力。
但他卖力是因为想要挣点小费，毕竟他可是听说裴少爷上次旅游，随手给餐厅服务员刷了五十万的小费。
裴云灼：......
蓝饮渊听见这话，忍不住想笑。
这马屁拍的，毫无水准。
裴云灼轻咳了一声。
蓝饮渊又回头看了看海里的大鲨鱼，面上表情仍是淡淡的。
像个处变不惊的小老头。
裴云灼越看越觉得蓝饮渊可爱。
他拿出手机，比了一下角度，悄悄拍了一张照片。
蓝饮渊没有注意到裴云灼的动作，他见鲨鱼好像不打算走了，有些不悦地蹙了一下眉。
谁看见这几张大嘴尖牙还能吃下饭啊？
走远点可以吗？
鲨鱼见人鱼似乎不高兴了，立刻合上嘴，摆着尾巴后退了一点。
蓝饮渊回头瞥了裴云灼一眼。
他见裴云灼一直盯着他，微微吸了口气——
多少还是有点心虚的。
他不动声色地问道：“可以吃饭了吗？”
裴云灼笑眯眯的：“当然。”
蓝饮渊垂眸，慢条斯理地拿起刀叉。
旁边的鱼见人鱼在用餐了，于是都缓缓退开。
几条鲨鱼见蓝饮渊似乎真的对他们没兴趣，绕着游了一会儿，最后摆着尾巴沮丧地走了。
裴云灼喝着葡萄酒，心里愈发觉得不可思议。
好奇怪。
感觉这些鱼好像有组织有纪律似的。
那几条鲨鱼就更离谱了。
他还从来没见过鲨鱼凑在一起亮牙齿的。
他差点以为它们会撞上来。
所以为什么这些鱼会这样......？
这海底餐厅的鱼类有上万条，已经是个小生态圈了，人类根本不可能对这些鱼进行训练。
裴云灼望着海水想了一会儿，忽然又看向正在吃东西的蓝饮渊。
嗯，幸好今天带蓝饮渊来了这家餐厅。
这么百年难遇的奇妙场面，果然还是跟有好感的人在一起观赏是最有意义的了。
裴云灼唇边扬起笑容，抬手给蓝饮渊夹了一块虾。
蓝饮渊默默吃着，见裴云灼好像没有丝毫怀疑，唇角微微。
愚蠢的人类，必然不可能发现他是人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