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奎州市市长——王佟晖。
狠狠地吸了口手里的烟，他明白自己此时的心态很不对，他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无论再怎么抽烟，心内始终萦绕着一股强烈的不安感。
这种不安感让他怎么也静不下心，只能在房间内来回跺着步子。
曹小军的被抓捕，就像是攥住了能杀他的一把长矛，他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而被唤作黎太平的光头男人，坐在位置上，神情也同样凝重，但并不同于王佟晖，他始终保持着最基本的理智。
“国外的疫情不可控，他想回来躲一阵，也情有可原。”
“我们如果不帮他，他到时候找别人，会更麻烦的。”
说到这，他又用着商量的语气冲王佟晖说道：
“但是晖哥，你也不至于杀他啊，而且还是当着警察的面。”
对于王佟晖擅自做出的事情，他实在是没想到，甚至是觉得愚蠢至极。
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袭警，就为了杀曹小军。
疯了吧。
那几个警察没死还好，如果死了，那事情闹得可能会比当年的扫黑行动还要大。
曹小军身上的事情顶多算是扫黑。
而那几个市局的警察如果一死，很可能就演变成反恐了。
“话说回来，他是我兄弟，我们又是同伴，你要动他，是不是应该先跟我打一招呼。”
兄弟不兄弟的他并不是很在乎，他只是对王佟晖擅自做出的行动很不满。
这种愚蠢的做法，会凭空增添很多麻烦的。
他不想给对方擦屁股，也不想因为对方的行为牵连到自己。
“我还不是为了大家好！”
又是一声怒吼，王佟晖直接驳斥了黎太平的话。
“是吗？”
面对王佟晖不通人性的态度，黎太平却是讽刺般的笑了。
他可太清楚王佟晖这家伙了。
胆小怕事，贪财好色……
一出事就害怕了，害怕自己被曹小军抖出来，这才失去理智的迫不及待想要杀人灭口。
而面对黎太平那一副理智的模样，王佟晖忽然升起了一股相形见绌的意味，他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一个小丑，被别人给比了下去。
这让他心里头更加的不爽。
迫不及待的就想要赶紧证明着什么。
“不是吗？”
他反问着，并再次大声质问着，仿佛是想要用大嗓门来给自己的说法增加说服力。
“当年那么多事，随便撂出去一件，咱们他们的都完蛋！”
他的话并非是危言耸听，而是事实。
曹小军作为他们的黑手套，专门为他们办脏事的人，这么多年来，知道太多太多关于他们的事情。
一道对方的嘴巴不牢，抖出了一些事情。
那么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一场危及性命的大麻烦。
他好不容易才爬到现如今这个位置。
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也不能毁于一旦。
谁要是威胁到他，那他就干掉对方。
不惜一切代价！
明白王佟晖此刻情绪的异常，黎太平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站起来，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安抚着。
“晖哥，出现什么问题解决什么问题，我们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这次也不例外。”
“你放心，曹小军是什么也不会撂的。”
可听到这话，王佟晖却是嗤笑一声。
“呵，呵呵……”
这种鬼话，谁信啊。
都是人，哪里有那么多硬骨头。
接着，他不想再多说什么，拿起自己的外套就要离开。
但在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看到了半躺在地上，正倚靠着墙壁睡觉的哑巴。
哑巴是黎太平手下的一名大手，专门负责去干见不得人的事情。
也不知道黎太平这家伙怎么调教的，反正这个哑巴听话的就跟狗一样。
让他干什么，就去干什么。
对此，王佟晖还挺羡慕的。
他手下，就没有这种忠犬外加死士的存在。
当然，这也和他的性格有关系。
毕竟，他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所谓绝对的忠诚。
是个人，都怕疼。
是个人，都有弱点。
看着哑巴，王佟晖像是想到了什么，拿起尚未熄灭的烟头，对准哑巴的脖子就烫了上去。
泛着火星的烟头接触皮肤，自然是烫的不得了。
只是瞬间，哑巴便猛然惊醒，接着跳了起来，捂着脖子，大声的叫唤着：
“啊啊啊啊啊啊啊！！！”
见状，王佟晖再次嗤笑一声，冲黎太平说道：
“看见没，只要够疼，哑巴都能叫！”
对此，黎太平脸色难看，但也无话可说。
王佟晖则扔下烟头，放下两句话，接着便头也不回的离开房间。
“督导组很快就到。”
“该擦的屁股，赶紧擦干净了！”
房间内，只余下还在不断喊叫的哑巴，以及心里面憋着一股火的黎太平。
……
又是一天过去。
省里面的督导组来到奎州。
李南北一行人也修养结束，回到警局。
办公室内，于洪波正给李南北做着思想工作。
“老李啊，这次曹小军的案子，我和段毅推荐你加入专案组。”
“这可是一次好机会啊，如果到时候案子破了，你放心，你升职的事情，我已经给你办！”
于洪波信誓旦旦的说着。
对于这次的案子，省里面非常关注。
他也是非常的看中这次机会。
如果破了，那他作为局长，自然是大功一件。
但是，眼下手底下的人，他觉得都不太靠谱。
也就只有李南北这家伙，战绩显赫。
所以，他才打算将对方塞进去专案组。
在此之前，他也和段毅通过气。
虽然段毅听到他的决定后，表现的有些犹豫，但最终也是认同了他的决策。
现在，就只差李南北这家伙本人同意了。
可听到于洪波的话，李南北却是显得兴意阑珊。
看了眼门外，接着他伸出一只手，将其摊开，小声说道：
“于局，五年了。”
“升职这种大饼，你从五年前就开始跟我讲了。”
“可到现在呢，我还是在原地踏步。”
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揉了揉眉心，装作一副已经认清现实，心灰意冷的样子。
“反正我和我媳妇慎重的商量过了。”
“再不行，我就，我就准备退了，就脱衣服了。”
“现在外面找我的录用通知挺多的。”
“就是，好多工作，反正。”
“真的。”
对李南北这种不收受贿赂的警察而言，每个月确实也就能赚到那些死工资而已。
和当保安差不了多少。
甚至还不如一些大企业的安保头子工资高。
如果他要是退休了，那确实可以去干这些工作。
但对他而言，警察不仅仅只是一份工作，同样也是他的信仰。
他答应过自己的师父，会坚守自己的岗位。
所以，他和于洪波也只是说说，证明一下自己的劳苦功高而已。
肯定不会真的辞职的。
听完这些话，于洪波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讲才好。
正所谓一个萝卜一个坑，那奎州市里面现在没那么多位置分给李南北。
如果调对方去其他地方，那他又会失去一个得力手下。
而且，老李这家伙，有时候，也实在是不上道。
他真想帮一把，那也……
唉……
想了想，他再次画着大饼。
“老李，我们共事这么多年了，你的能力，大家都明白，你的功劳，我们也都记得。”
“我明白你的不容易。”
“所以，我保证，只要曹小军的这个案子一破，你的事情，我一定办。”
“你怎么保证呢？”
李南北问道。
闻言，于洪波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就冲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我就不会食言。”
“实在不行，我们就拉钩，怎么样！”
说着，他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
见状，李南北一时间愣在了原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呵……
呵呵……
这真是……
用年轻人的话来讲，他都无语了。
……
过了一会儿，李南北苦笑着走出了办公室，正好遇上段毅。
“老段，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不是说过我不想掺和这次的事情吗？你还和于局一起推荐我！”
见到段毅，李南北直接开口问道。
“老李，这次是个立功的好机会啊，而且曹小军是你抓的，理应由你加入专案组啊。”
“这可是我跟于局帮你争取过来的机会，你要好好把握才是啊。”
面对李南北的质问，段毅只能这样讲。
而听到这种话，李南北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问过我嘛，你就推荐我。”
“还立功，立个屁的功。”
“案子真要是破了，那功劳也是你们的，和我有个屁的关系。”
“如果干不好，那黑锅都让我们背。”
“反正我不干！”
本来在于洪波那里就已经够让人糟心的了。
没想到自己的好兄弟也用这种话糊弄自己。
这两个家伙，真把自己当任劳任怨的老黄牛了。
警局里面的大队长又不是只有他一个，非得找他干嘛，去找别人呗。
段毅赶忙打断自己的好兄弟。
“行了行了，你跟我这样可以，一会儿跟省里边来的领导可不能这样。”
“反正我们已经推荐你了，一会省里面专案组的人就会来找你谈话，你好好把握机会。”
说完，便拍了拍李南北的肩膀，转身离开。
“好好好，都这样是吧……”
深吸一口气，李南北也是无可奈何。
推荐都推荐上去了，无论如何，这次他也得去见见领导了。
但在警局干了这么久，李南北也已经想明白了。
这种活完全就是吃力不讨好。
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去干的。
他已经想好一会儿见到领导该怎么推脱了。
……
过去半个小时，在一番畅谈后，专案组的领导离开。
而办公室内，则传来于洪波暴跳如雷的叫骂声。
其声音之大，是一点儿也不遮拦，警局内的警员几乎都听到了。
“李南北！”
“你还夫妻关系有问题上了你还！”
“我怎么就瞎了眼推荐你进专案组呢？”
“你还怕辜负了专案组的信任你还！”
“我告诉你，从市里到省里你都辜负了，还有老百姓！”
“太不给我长脸了你。”
“升官的事你别想了，你找谁都没用，最后还得落到我这！”
“我说的到做得到你信不行！”
“我就不应该问你信不信，我应该问你服不服！”
砰！
还有拍桌子的声音。
任谁都听得出来，于洪波这次是真的被气的不轻。
隔壁的休息室内，听的一众警员面面相觑。
对于李南北故意不进入专案组这件事。
有的人心里清楚是为什么，有的人心里不清楚。
但无论如何，李南北这次反正是躲过去了。
虽然在领导眼里留下的印象不太好。
但这也无所谓了，反应最丢脸的是于洪波。
因为人是他推荐的。
……
晚上，下班后。
李南北和陈浩来到一家名为小满米线的店里面吃饭。
坐下后，李南北冲陈浩说道：
“是不是不明白我为什么不加入专案组。”
“你还年轻，不明白……”
但这次，陈浩却是直接开口打断了自家师父。
“师父，我明白。”
闻言，李南北诧异的看了眼陈浩，不确定的问道。
“你真的明白？”
在他眼中，自己的徒弟一直是个富有正义感的愣头青。
和自己年轻时候挺像的。
也幸亏是遇上了自己，有自己带着。
不然说不定早就吃了大亏了。
“当然。”
陈浩点点头，接着陈述自己的看法。
“曹小军身上的案子肯定不一般，不然也不会有人半路杀他灭口，省里面也不会派来督导组了。”
“这里面背后的水太深，我们都是普通人，根本就把握不住。”
“而且，这种事情，就算是督导组来了一般都没什么意义，顶多清扫一些小鱼小虾，背后的那些大老虎一般都打不掉。”
“我们要是掺和里面，事后很容易被清算，还容易连累家人。”
“师父你是有家室的人，不想冒这种风险，很正常。”
其实就这些弯弯绕绕而已，如果有后台的话，这种案子自然是很好的晋升机会。
但李南北就是个普通人，哪怕破了这么多的案子，这么多年来也还是原地踏步。
所以，这种所谓不可多得机会对李南北而言根本就没有意义。
哪怕是在领导心目中留下不好的印象那又怎么样。
他们都是小人物而已，领导根本不会记得他们。
无所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