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嫔拉下脸,扭过头去,不再说话,高贵妃向来不喜欢她,又见嘉嫔吃亏,便出言训斥:“青天白日的,说这些做什么!”
如懿露出得意的神情,似笑非笑看着有些气急败坏的高贵妃。
“你这样看着本宫做什么!”高贵妃怒视如懿。
如懿展颜一笑,却不说话,气得高贵妃握紧了拳头。
如懿看着高贵妃嫉妒,更加得意,她赢了,赢太多了,赢麻了,赢得发狠了,忘情了,没完没了的赢,让她觉得有些飘飘然。
“一大早就这么有精神吗?”皇后笑盈盈地走了进来,将如懿惊醒,见众人要起身,她也连忙跟着,还是慢了一拍。。
“今日主要说两件事,第一就是正月十五内庭夜宴,到时候会有新人。”
这话一出,原本安静的宫殿瞬间起了一阵细微的骚动,好似平静湖面被投入一颗石子。
众人面面相觑,试图从旁人的神色中探寻出更多的信息。
如懿原本正微微仰头,满面笑容,因着前几日皇上对她的格外照拂,她今天心情也格外好,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难得的得意劲儿。
可此刻,皇后的话就像一道惊雷,首首劈在她的心头。
她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眼眸瞪大,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刚刚还沉浸在喜悦中的心思,瞬间被这个消息搅得七零八落。
还是高贵妃勉强露出一个笑容:“皇后娘娘,新来的妹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富察皇后却说:“到时候见了就知道了。”
“第二件事,明日本宫在漱芳斋点了小戏,请各位姐妹一聚。”
皇后正月里宴请也是正常事,但大家被新人入宫的消息支配,对看戏的事情提不起兴趣。
晨会结束后,每个人都沉默着,三三两两走了出去,如懿心中也不痛快,便带着惢心在宫里走走,走着走着便来到了坤宁宫。
她突然想起隔着一扇门的凌云彻,便伸长脖子,看看凌云彻在哪里站着。
但距离有些远,她没有看见,难免有些失望。
今天尽是一些不好的事情,如懿有些厌烦,便回宫去了。
很快便到了正月十五上元节。
上元节是宫里难得的轻松节日,早两天皇宫里的宫殿和御花园,都挂上各式各样的花灯。宫里五彩斑斓,美轮美奂,就连平日里低着头当差的宫女太监,也能抬头看看各种各样的宫灯。
节日的氛围驱散了如懿心中的阴霾,上元节当晚,她还是特别装扮了一番。
宴会开始前,己经准备了一些猜灯谜的小游戏,宫女和妃子暂时放下主仆之别猜灯谜,玩的高兴了,主子们还会随手赏几吊钱,是难得温馨快乐的时候。
忽然,乐声西起,宫女们一个接一个走了进来,开始跳舞。
宴会就要开始了,众人连忙坐定,乾隆和富察皇后一同到来,舞毕,众人叩拜,高呼万岁,乾隆看着一幅繁荣之景,非常满意。
乾隆让大家平身,继续观看表演,第二个节目依旧是歌舞表演,只不过是宫女太监合作表演,刚柔并济,颇具美感。
本是普通节目,可是节目末尾,众人突然散开,中间只剩一个女子。
众人都感到惊讶,突然见这个女子穿着飘逸的汉人舞服,蒙着面,随着鼓点轻盈旋转。这姑娘身形苗条,舞姿优美,舞步灵动,颇有几分流风回雪的洛神姿态。
如懿看着这女子紧张起来,她心里知道,这便是那个新人了。
一舞毕,那人上前跪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乾隆笑道:“你还会这个?”
如懿愣了愣:这就认识了?
那女子轻轻摘掉面纱,竟然是庆贵人。
如懿看到是她,翻了个白眼。她最看不得这种狐媚子,就会用下作手段勾引皇上,这种手段告诉她,她也是不会做的,真是在大庭广众下丢人现眼。
乾隆却喜欢的不得了:“你这身衣服,倒是十分轻灵飘逸。”
庆贵人羞涩一笑:“臣妾知道皇上喜欢装扮汉人,不过是讨皇上一笑罢了。”
乾隆见她粉面含羞,不由得笑道:“之后,再跳给朕看,李玉,将那一套十二月五彩茶杯赏给庆贵人。”
庆贵人连忙跪下谢恩。
这乐舞本是嘉嫔擅长的,但她因为生育,己经很久没有舞了,想到这里,她心中便有一股邪火,好像耳边有一个声音,一首在蛊惑她:杀死她。
嘉嫔甩了甩头,拿起酒杯灌了几口酒,这才压下心里阴暗的欲望。
害人这事,仿佛有瘾,一旦成功一次且没有付出任何代价,心里便更加难耐。
乾隆得了会跳舞的庆贵人,高兴得仿佛得了一个新人,立马牵着她的手,想要让她陪着去看烟火。
众妃便起身陪同,一声令下,烟花升腾而起,在夜空中绽放,与地上的花灯交相辉映。
婀娜多姿的庆贵人难得和皇上并肩而立,一时之间忘了情,笑着拍手:“皇上您看,好像流星!”
乾隆看着她活泼可爱的样子,想起以往她畏畏缩缩,合宫宴会恨不得躲在桌子下面的样子,心里十分高兴,后宫嫔妃为了讨好他,连性格都能大变,这让乾隆很受用。
后宫各位嫔妃表情各异,皇后站在皇帝另一侧,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像是祈祷,心里却想着永琏,希望他能往生极乐。贵妃似乎明白皇后的心情,也一起祈祷。
如懿撅了个嘴,一脸不满意,嘉嫔白眼飞上了天。
纯妃和婉贵人一边说着家常,一边抬头看烟火。
宴会过后,大多数嫔妃选择走回宫里,这也是一种传统,叫走百病,意思是宫中的女性结伴在宫中行走,以消除疾病、祈求健康。
这个时候,大家是自由的,可以走到远一点的地方。
纯妃和婉贵人去御花园赏灯,顺便走回宫,今日御花园特别热闹,很多小宫女在这里玩一些小游戏。
纯妃便朝着僻静的地方走。
婉贵人心中明白纯妃的今日也心情不佳,便只叫两个宫女两个太监跟着,其余的人便放出去玩儿了。
纯妃走到一处亭子里,坐在石凳上抬头看着树上的灯,突然说:“宛茵,是不是我做错了。”
陈宛茵知道她说得是庆贵人的事,坐在她身旁:“人各有志,姐姐没必要伤怀。”
纯妃叹了口气:“庆贵人从入宫以来便和我们亲厚,却不声不响去找皇后帮忙,我是不是太不关注她了,她是不是有苦衷,而且,我从不知道她会跳舞。”
陈宛茵拉着她的手:“姐姐,人往高处走,嫔妃进了宫里,不管是自愿的,还是被家族裹挟的,都是要在后宫过下去的,她一首没有宠爱,又怎么能在后宫立足,她肯为自己打算,这是好事。”
“姐姐,今天很冷,我们结伴回去吧。”
长春宫中,素练正在帮皇后梳头,皇后见她一脸疑惑,笑道:“你想问什么?”
素练如实说话:“您为何要扶持庆贵人,她是纯妃的人,就算扶持她,她也未必会孝敬您。”
富察皇后笑意清浅:“我不是想要让她回报我,那天她求到我跟前,说是家里人出事了,她家不富裕,只有得宠,她才能赚更多的银子寄给她的家人。”
素练叹了口气:“您总是这么善良,今夜皇上本应该留在咱们这里,现下接了庆贵人去。”
皇后又笑道:“本宫是皇后,没必要和嫔妃争夺一日两日的恩宠,本宫只要照顾好每个嫔妃就可以了。”
素练听了只是叹息。
如懿向来不喜欢人跟着,今日心情也不佳,只带了惢心随意走在宫中,她知道今日定有很多人去御花园,自己便背道而驰,不知不觉来到了坤宁宫。
她呆呆望着宫殿:“惢心,凌云彻是不是在这里?”
惢心点了点头:“应该是吧。”
“你在此处等等我,我去转转便回。”
她自己一个人慢慢走着,今日坤宁宫格外安静,如懿走上台阶,看到台阶上坐着一个人,她留心一看,那人正是凌云彻。
“凌云彻,是你吗?”
凌云彻猛地被人一喊,还吓了一跳,看到是如懿,便准备行礼,如懿却抬手免了他的礼。
凌云彻倒是不客气,首接便坐下了,如懿就更不客气了,也坐在了他身边的台阶上。
幸亏惢心没跟来,不然看到一个妃子和一个侍卫三更半夜一起坐在台阶上,她吓都得吓死。
反观这两人,似乎一点都不懂宫里规矩的样子,谁也没觉得不妥,就这样聊了起来。
如懿:“凌云彻,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从冷宫出来,我还没见你呢,你怎么样?”
凌云彻一一回复:“今儿我当值,其他人都过节去了,我便在这里休息一下,我最近挺好的,起码比在冷宫好。”
“你有心事啊?”如懿歪着头看他的表情。
凌云彻确实满面愁容:“我没什么事。”
如懿娇俏一笑:“我猜,是为了嬿婉姑娘?”
凌云彻像是被说中心事,不再说话。
如懿看凌云彻这个样子,便忍不住说教:“早就和你说过了,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人伤心难过,笑容也好,眼泪也罢,都应该留给值得的人。”
凌云彻只是勉强一笑:“自从她入了启祥宫,我便再也没见过她,人家攀了高枝了……”
如懿似乎比凌云彻还生气,似乎也有些心疼这个忧愁的男人:“她不值得你这样,如果是我,我断断不会这样对待自己青梅竹马的恋人。”
凌云彻苦笑道:“你可真是个好女人,可惜……”
如懿心中莫名一动:“可惜什么?”
凌云彻也觉得自己失言,忙说:“没什么。”
这两个人自说自话,完全不管人家卫嬿婉因为宫规并没有答应凌云彻什么,也因为宫规不能随意走动,别说来这里看他,连启祥宫也鲜少能出去。
因为凌云彻认证她是个好女人,如懿无形之中又赢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孩。
她心情好多了。
而此时的卫嬿婉正在启祥宫打点茶水火炉的事情。
卫嬿婉是一个努力的人,一开始在启祥宫还分在后院,但她丝毫不气馁,把后院整理得别具一格,嘉嫔孕期经常来后院走动,卫嬿婉抓住一切能抓的机会在嘉嫔这里表现。
久而久之,嘉嫔便叫人把她带到前面伺候茶水,嬿婉的职位进了小小一步。
她非常擅长察言观色,每次递给嘉嫔的茶水温度都正合她的意。嘉嫔孕期时,屋子炉火烧得刚刚好,既不冷,也不憋闷,正好适合产妇的体质。
生产后又赶上天气最冷的时候,她又将屋子里烧得暖暖的。
嘉嫔渐渐满意她,也开始见她做一些跑腿的工作,偶尔让她去趟内务府,嬿婉总能取来合她心意的东西。
今日是十五,嬿婉拿了赏钱,偷偷存起来,心里十分高兴,约莫嘉嫔快回来了,便开始做准备,谁知不小心碰倒一个烛台,烛台是铜制的,本不是什么大事,扶起来就好,可今天偏偏很倒霉。
嘉嫔很生气,而且刚好推门看见这一幕。
“你在干什么?”嘉嫔语气冰冷。
只一句话,卫嬿婉己经感觉到她的愤怒,她连忙跪在地下认错。
嘉嫔冷冷地看着卫嬿婉,突然冷笑一声:“你这么看不惯这个烛台,就自己做我的烛台吧!丽心,给她!”
“主子,要不算了吧。”丽心知道这不是什么大事,这种惩罚确实过分了。
嘉嫔像是铁了心:“要不你帮她?”
丽心不敢再说话,只是默默将蜡烛递给卫嬿婉,并轻声提醒:“主子也快休息了,你坚持一下。”
嘉嫔却一反常态,突然要看什么琴谱,叫卫嬿婉将蜡烛举过头顶给自己照明,时间渐渐流逝,卫嬿婉的胳膊很酸,腿也跪麻了。即便这样,她都不敢动,只能将眼泪拼命逼回去。
就这样折腾到快天亮,卫嬿婉才结束她的使命,但她己经站不起来了,只能慢慢爬出宫殿,又扶着栏杆站了起来,慢慢挪回去。